陆喜眼神涌上怜悯:“季稻,一夜之间,延国?三十万大军战死皿城,还?有,盛国?血洗皿城,数万百姓无一生还?,至今皿城还?燃着重重烈火,血味和浓烟飘扬百里……”
“商温将军战死皿城,尸首至今还?在城门前,听说,再过不久就烧到了……”陆喜说着似有不忍,别过头去。
“不过唯一庆幸的是,他们打下?皿城之后全军撤退,没有进攻的意思。而你一开始提及的那些棺材,是给那些战死皿城回不来的将士准备的空管棺,延国?有空棺下?葬立碑以唤亡灵的传统。”
季稻觉得自己双腿开始发颤,她几乎站不稳。
她靠着门,紧紧的依靠着门才撑得住自己的身?体。
死了?
商温死了?
记忆里那个风光霁月的人?,那个不爱说话说话不好听的人?,那个说了喜欢就不变了的人?,那个在皿城将她护在身?后的人?……死了?
怎么可能?
怎么会……
明明前日他还?送来了信,他还?说,说……
对?了。
他说她的爱浅薄。
她的爱的确浅薄,浅薄到生生看?着他死去。
季稻唇色惨白。
她双目的光渐渐湮灭。
“他的尸体呢?”
季稻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的尸体,尸体在哪里?”
陆喜似乎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声音也稍微带上些悲伤:“还?在皿城。”
“皿城,皿城……”季稻失神呢喃。
“还?在皿城……”
她自己都没发现那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木门,划出吱吱的响声。陆喜没忍住看?了她的手一眼,流血了……
“为什么还?在皿城?”
“没人?,没人?接他回家吗?”季稻声音哽咽。
陆喜抿了抿唇:“现在没有人?敢去皿城,那里现在就是个人?间地?狱。”
“人?间地?狱?”
季稻眼泪断了线,嘴角却扬起一抹笑,讽刺至极。
“他们怕什么,那些人?不都是他们的同胞吗?”
“人?类,千年百年都没有变过。”
季稻握紧了伞。
她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好疼。
“早知道他要死,就把他吃掉了好了。”
季稻恶狠狠的说着,可是她却抑制不住眼泪。
“季稻……”陆喜递给她一方手帕。
季稻说道:“我不难过,我只是,可惜罢了。”
“可惜什么?”
“可惜没有吃了他。”
若始终要死在旁人?手上,不如死在她手上好了,不如死在她手上啊……
“商、温!”
她近乎咬牙切齿,却无一丝恨意,皆是惋惜。
*
皿城的火仍在燃烧,似地?狱业火,永不熄灭。
实?际上,这里也是地?狱。
火映红了整座城池,哪怕不是落日余晖之时,这座城也红得惊心动魄。
火焰中,残肢烧出浓烟,留下?灰烬和烧焦的骨头碎片。
那些人?的眼睛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城门被烧掉了一半,至今还?熊熊燃烧,那些火你拥我挤皆朝一个方向涌去,那被风吹起的火焰似哀嚎的赞歌,似一双双举起酒杯的手,在战火中豪饮。
那些手伸出的方向,那些手敬酒的方向,那些火向往之地?,伫立着一道身?影。
黑色的铠甲,银光珵亮的长?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