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嫣和小毛囡相熟起来就是这年秋天的事,周末她们一起逛街,走着走着小毛囡突然说:“你跟家山夫妻两个性格脾气还蛮像的。”
虹嫣听了就笑出来:“你开玩笑吧。”
小毛囡正色说:“真的呀,第一次到你们家去我就发现了。”
虹嫣说:“那我觉得,你跟申天也是有点像。”
小毛囡却皱眉摆摆手,气哼哼地说:“别提他,我跟他已经一刀两断了。”
话刚落,身后就有汽车喇叭响,申天开到她们边上摇下车窗,讨好地说:“我送你们一段路。”
小毛囡看也不看,拉了虹嫣直走,申天跟了她们一段路,被一道红灯挡住,终于没再跟上来。
小毛囡手机响,她一看是申天的号码就按掉,再打再按。
小毛囡告诉虹嫣,在浴室里碰到她的那次,她意外怀孕刚打完胎没多久,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才会昏倒。但是她又说:“分手和打胎没关系。”
具体为什么分手,虹嫣没追问,她也没说。
申天有一种死缠烂打的架势,电话打不通,就每天跑到小毛囡住的地方侯等,甚至来拜托虹嫣和家山为他说好话。
礼拜天,小毛囡为了避开申天,躲到虹嫣家里,正教着嘉宁走台步玩,突然手机响了,小毛囡一看是小魏打来的,就接起来。
小魏的声音有点慌张:“不好了,申天被倒钩拖进去了。”
所谓“倒钩”,就是乔装成乘客来抓黑车的人,黑车司机最怕的就是“倒钩”。
“倒钩”不一定都是警察,也可能是警察或者车管所雇的人,防不胜防。一旦被“倒钩”钩住,就获得一个非法运营的罪名。车被拖到车管所没收,停车费五十块一天,若要赎回来,则需再缴纳罚款八千块,约等于三分之一买车的费用,小半年白忙活。
小毛囡二话不说,挂下电话就赶出去,谁知道刚跑到弄堂口,就看申天停着车侯在那里,她这才晓得上了当,气到吐血,转身欲走就被他一把拖住手,申天有些无赖地笑着说:“你跑不掉了。”
结果过了两天,小魏自己真被抓黑车的兜进去了,赔掉八千块,尤其申天心里不过意,于是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寻了一天晚上,各自带了食材到他家里去吃火锅喝酒,安慰安慰他。
小魏一个人住在一套一室户老工房里,他爸爸早年因为严打期间倒卖厂里的电线蹲过几年牢,他姆妈就改嫁,小魏从小奶奶带大,他爸爸出狱后也另谋生路再娶,这套一室户就留给他。
一进门,虹嫣有些惊讶,一间毛胚房,地上铺着报纸,除了桌子椅子,没有任何家具,他说那几把椅子都是因为他们要来才临时去问邻居借来的。
但又不能说他穷困潦倒,因他在进门最醒目的地方放了一块小黑板,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fever young”,窗台上还摆着一本《汪国真诗选》。
小毛囡去翻那本诗选,发觉还是崭新的,一点翻阅过的痕迹都没有,她又笑嘻嘻地凑到那块黑板前面,指着那几个英文字问虹嫣:“滕老师,他拼对了伐?”
虹嫣就只是笑。
小毛囡跟申天还没完全和好,吃饭时候她就挨着虹嫣,让他们几个男人坐一起,那个吃夜宵时一面之缘的老顾原是申天搭来的朋友,名顾兴华,穿着谈吐一点看不出来已经四十多岁。
申天说:“前几日我也碰到一个人,看着有点像倒钩,想了半天还是没载。穿件深蓝色两用衫,戴个帽子,矮胖,面孔黑黑的。”
小魏像霜打茄子一样焉哒哒地说:“好像就是这个人。”
家山道:“听人说戴帽子的就有可能是倒钩。”
老顾看一眼自己摘下的深蓝色帽子,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我车子在修,我自己出去叫黑车,他们看到我都不肯载。弄得最后只好乘公交。”
申天大笑:“还有戴太阳眼镜的,我听说也有可能是倒钩。”
火锅吃到后面,东西捞得差不多,锅子里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