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当时很惊讶,说这孩子是他们见过的耳力最佳之人,他们哪知道,那是因为他寂寞时只能一个人调琴弄乐,久而久之,耳力自然比常人敏锐得多。世人都说他识音断律的本领天下第一,殊不知那是多少个独处的夜晚练就的。
“我在别院中长到六岁,平生头一遭交到了朋友。”淳安郡王自嘲地说,“文清和皓月为了活下去,变着法子讨好我。教我武功,教我道术,还教我如何在人前掩藏自己的武功和内力,得知我想见我母亲,就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半夜带我翻墙出去。世人都说他们是无恶不作的大恶人,可在我心里,他们比你父亲这样的‘善人’要忠义百倍。”
“那是因为他们要利用你报复圣人。”蔺承佑冷冷道,“无极门害人无数,他们是首恶之徒,没有你的庇护,他们早就被抓入大牢了。”
“那又如何?”淳安郡王厉声道,“在我最孤独的时候,那些好人在何处?皓月也就罢了,文清在我的地窖中一住就是十五年。他们从不打听我为何一个人住在别院,也不在背后议论我是不是‘奸生子’。只有在他们面前,我才能自由自在地做我自己。我日夜思念母亲,但我身边没有一个人肯帮我,要不是文清和皓月出现,也许我直到母亲过世前都见不到她。”
提到母亲,淳安郡王的表情变得苦涩又狰狞。
见到母亲前,他对母亲的感情是极端复杂的。诚然,他深深地想念她,在孩子心里,世上没人能替代母亲这个角色,尽管母子很早就被迫分离了,但他依稀记得母亲是如何亲昵地叫他“敏郎”。
但他也恨她。
他还太小,不明白这一切是谁造成的,想来想去,只能怪母亲,倘或当初母亲不犯错,他们母子也就不会分离了。
然而,这种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见到母亲那一刻,全被狂喜和思念所淹没了。
母亲欣喜若狂,把他抱入怀中泣不成声,他在母亲臂弯里啜泣着睡了小半晚,近天亮时才被皓月和文清带走。
等到再大些,母亲告诉他:她没有背叛他的父王,这一切是被长子蔺效所陷害的,她与那位名叫曾南钦的娘家旧友只私下见过几面,从头到尾没有私情。父王之所以冷待他,是因为怀疑他是曾南钦的私生子,只要能证明当初她与曾南钦并无首尾,父王就会待他如从前一样好了。
比起这个,蔺敏更希望母亲能回到澜王府,但因为母亲的这句话,他开始找寻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