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风连忙认错。
“江郎君实在不该如此辜负您对他的宽容,不若让奴婢出去好好和他说道说道?”
荷风打算换个人做思想工作。
“他一直这么在院子里背书也影响您做事。”
沈长乐没有说话,只低下头提笔继续。
荷风便明白了,这是郡主默认了她的请求。
她行了个礼,便静静的退下。
等到院子里,径直走到江初月跟前,俯身。
“江郎君,奴婢冒昧打断您一下,请您听我说几句话可以吗?”
江初月恼的是沈长乐,却不会迁怒她的贴身侍女。
听她这样说,十分客气的点了点头。
“那奴婢就直说了。”
荷风道:“奴婢是所有人中最早到殿下身边服侍的,自认对殿下还算了解。奴婢不知道您和殿下是因为什么产生了矛盾,但奴婢能看出来,殿下是在意您的。”
不去管面前的人听着听着就皱起的眉头,她继续说道:“但她是天子最宠爱的郡主,即使心里担心您,碍于面子,也很难说出口。”
“不管是因为什么,您来府上已成定局,就是为了自身考虑,您也要学着软和一点,只要您肯先低头,殿下一定不会过于苛责。”
荷风把心里话说完以后,再次俯身一礼:“奴婢这番话有些冒昧了,还请您不要见怪。”
江初月当然不会怪她。
她过来说这番话确实是出于自己的目的,但是,并不代表她的话就全然是为了明昭郡主和她自己。
江初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能听出对方的劝告是带着真心的,有一份为他考虑的情谊。
所以他也没有敷衍了事,而是以实话相报。
“姑娘的一番好意在下心领,可是,若是真的在意,又怎会被面子困住?”
荷风忍不住道:“江郎君您说的不错,但是您面对的并不是寻常女子,而是国朝的郡主。”
“是啊,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我是卑微如泥的白衣。我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但是……”
他十分认真的看着荷风的眼睛道:“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某终其一生,此身虽鄙,此心却永不会自轻自贱。”
第20章 禽兽吧,现在是白天!
荷风因这一席话心中震动,良久不语。
她已然明白了江初月的意思,知道再劝无用,便福身告退。
也是这时她才意识到,两人想要顺顺利利、无折无波走下去很难。
因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不是偶发的细碎琐事,而是两颗骄傲的心。
位尊者习惯于得千万人俯首帖耳,自然不容违背,也不会俯就他人。
而位卑者却清高自矜,不因权势地位而改变本心。
即使这件事解决了,以后也会有别的事出现。
她的殿下还不懂爱,眼下只不过是凭借着本能去抢夺。
但物能抢夺来,人能抢夺来,心却轻易抢夺不来。
尤其是江郎君这样人的心,最是纯粹,只会为真情撼动,不会为刀枪剑戟、权势富贵裹挟。
一味强硬,只会把人越推越远。
荷风心中的忧虑比之前更深了,但这些话她又无法和郡主言明。
因为,习惯了吃肉的猛兽绝不会因为旁人的言语就改了天性去吃草。
除非某一天猛兽自己意识到,有的东西远远比肉更重要珍贵。
但是,会出现这样的东西吗?
江郎君只接受以真心换真心,可明昭郡主心里到底有几分真心?
诚然,她能看出来郡主对江郎君的在意,在江郎君身上,郡主更是屡屡破例。
但人的心太复杂多变了,自己都难以完全掌控,更何况是隔了一层的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