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它?”
母亲轻轻叹了口气:“因为它很强大,这世间的坏人与恶兽,不是那样轻易就能除掉的。”
丰安县中,一家四口衣衫褴褛,打着赤脚躲进了桥洞。今岁受了霜灾,他们交不起田租,欠了许多债,如今连个住处也没有。
他们挤在一起,在这冬日里浑身冰冷、瑟瑟发抖。小儿子吸了吸将要淌下的清涕,齉声道:“爹、娘,我饿……”
女人眼眶通红,低声安抚:“那就靠在娘怀里睡吧,睡着了年关就过去了。”
过年关,过年关。年底是缴清欠租和负债的时候,故而老人常说过年就像过关一般。
“睡吧。”男人道,“等捱过了今夜,迈过去这道难关,明年又是崭新的一年了。”
绚丽而繁多的烟火接继升上夜空,照耀一派盛世太平之象。却无人发觉,这光亮驱不散角落里的黑暗;亦无人想到,在蜀州的深山密林中,正发生着一场官与匪、正与邪的殊死拼杀。
即便夜昙这边离得远,仍旧能听见隐约的喊杀声,那一边战况之激烈,可见一斑。她得尽快行动,越快拿下那位中军,千手阁成功突围的机会就越大。
她循着千面堂给的线索,已找到了那一间营帐。附近有四名守卫在来回巡视,她抬了抬手,便有四名属下悄悄靠过去,从背后暗杀,再托住他们软倒的身体,轻轻放在地上,没发出一点声响。
解决掉了卫兵,夜昙终于贴到了营帐外,却没有急着动手。她虽用围魏救赵之计,逼走了许多武林人士,但到底还有些留下的。这位中军既然不会武功,帐中必有高手守护。
她是用毒的行家,自然不打算和这些人硬碰硬。她从怀中取出毒烟球,用火石点燃了,掀起门帘的一角,将其扔了进去。
骨碌骨碌的滚动声中,夹杂着烟气释放的噗噗声,她听见帐内有人惊呼:“不好!是千手阁来了!”
而后是一声倒地的闷响,有人急切唤道:“中军!中军!”
又有人催促:“愣着做什么!快屏住气息,把那毒烟球扔出去!”
一阵兵荒马乱。
有人掀开了门帘,浓浓的毒烟随之溢散而出。那毒烟球已燃了大半,他随手将它往远处一掷,却见浓烟中一道刀光向他劈头砍来。他急忙闪身躲避,拔出腰间长剑,与对方交起手来。
帐内的人发现遇袭,都纷纷出来迎战。他们既然被选中来围剿千手阁,自然都是各门派、世家的精英,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但直到今时今日,他们才切身体会到,千手阁的夜战能力究竟有多恐怖。
夜里视线不佳,对方却似乎丝毫不受影响,依旧能清晰地识别他们的每一招、每一式。但对面身着夜行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他们面对的又是以身法诡谲见长的鬼蜮堂
敌人上一刻还在他们面前,眨眼间便绕到了他们背后。他们完全看不清对方是如何动作的,只能听着袭来的劲风,仅凭身体本能躲避攻击。
在此前的围剿中,他们已知晓千手阁有在武器上淬毒的习惯,分毫不敢大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对。似是为了印证他们的猜测,有一人突然惨叫出声,捂着右臂重重倒地。可他身上分明没有致命伤,只是胳膊上挨了一刺,便殒命当场了。
迎战的本就只有八人,如今少了一人,防守瞬间被撕开一条缺口。夜昙急忙唤道:“空青!”
言罢,她未有丝毫停顿,提气纵身向营帐跃去。沈空青毫不恋战,在对方的长剑上借力一踩,紧随在她身后。
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这些人,而是帐中那位中军。那七人亦察觉到了这一点,不敢再与鬼蜮堂继续纠缠,急忙撤身追上。而此时夜昙与沈空青二人已破开营帐,在地上一滚卸力,翻身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