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杀人?谁要过这刀口舔血的日子?谁不想平凡快乐地活?可我们不杀人,世道不给我们活路;等我们杀了人,正道又要来讨伐我们千手阁中的人,哪一个不是从禾卮,被逼成了卮虺?”
“雪茶,你醉了。”夜昙轻声道。
阮雪茶笑了笑,定定地望向她:“阁主,您就没有觉得困惑过吗?这世道怎会是这样的?明明我们只是想要活下去,明明我们承受的苦痛、付出的艰辛,比世人都要多……为何这世间偏偏容不下我们?为何我们拼尽全力,却只能活得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多思无益,想得越多就越痛苦。”夜昙道,“所以我从来不去想,也不去问。”
“也对。”阮雪茶从她身上移开了目光,在周遭环视一圈,问道,“您独在此处饮酒,沈空青竟然没有陪在您身边?”
“他内伤太重,我叫他回去休息了。”
说到这里,夜昙终于察觉了不对劲这小子何时这般听话乖觉了?
她搁下酒碗,起身理了理裙摆:“我去看看他。”
第112章
一道身影在庭中练刀,他身法乃是极精妙的,辗转腾挪间张弛有度;只是他
一道身影在庭中练刀, 他身法乃是极精妙的,辗转腾挪间张弛有度;只是他的刀法却显然跟不上步法,挥动时难免滞涩生疏。
他察觉到有人靠近, 斜斜望去,不期然看见了她的脸。他浑身一僵,手忙脚乱地收了刀,可额上的汗珠却不是能收回去的。他垂下了脑袋, 颇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低低地唤她:“师父……”
夜昙睨他一眼, 语调冷似寒冰:“叫你好好休息,你就是这么养伤的?”
“徒儿的伤……已无大碍了。”他内里气血翻涌, 勉力压了下来,在她面前强撑。
“已无大碍?”夜昙冷笑出声, 抬手在他唇角一抹,将指上的血迹递与他看。“那你给我解释解释, 这是什么?”
就像孩童偷食饴糖后唇边留下的糖渍, 他的罪证在她指尖显露无遗。他慌张惶恐, 终于撑不住了,躬着背咳嗽起来, 五脏六腑拉扯得愈发厉害。一股甜腥气从胸中涌到喉间,于唇齿间蔓延开来。他急忙用手死死捂住, 可那粘稠温热的液体仍淌过了他指缝,沿着指节滴落而下。
毋须再解释什么了,他的罪行被她当场抓获。
她沉着一张脸, 眼神扫过他苍白而又泛着病态潮红的脸, 最终看向他指尖将滴未滴的鲜血。隐忍的怒意凝在她眉心,眸中氤氲着的却分明是浓到化不开的担忧与心疼:“内伤这么重就敢练功, 不要命了是吧?”
他在她面前素来是低眉顺眼的,更何况如今还犯了错,愈发不敢直视她的眼。他的目光只能向下落,落到她腰间那枚碧绿的雎鸠玉佩上。那玉佩真真是极好的玉料,没有一点瑕疵,鲜艳的颜色刺得他眼睛生疼。
她身上有太多旁人留给她的东西。
关植耘留给她的挂在腰间,光华流转、秾丽夺目,明晃晃地在人眼前晃荡着,直叫人心烦;顾景曈留给她的藏在心底,更隐秘、更难以窥探,看似不显眼,却根深蒂固、生生不息。
唯独只有他……什么也没能在她身上留下。
他是她的徒儿,是她一手教养出来的。就像自树上生出的叶,落了就落了,怎会对树有什么妨碍?
“徒儿的命不值钱。”他垂着眼睫,低低地吐露这么一句。
“说的什么浑话!谁许你这般作践自己?”她疾言呵斥,拽住了他手腕,“跟我回房。”
回的自然是他的房间。
她余怒未平,手上不由得加重了力道。他唯唯诺诺地随在她身后,一如五年前,那个最初被她带入千手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