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身边长大,一副心思又全系在她身上,自然熟悉她所有的喜好与习惯。
她写字时用哪种浓稠程度的墨,她饮茶时喜欢什么温度的茶水,她落座时椅子与书案的距离……
这些细枝末节,甚至连夜昙自己都不曾注意,他却一一铭记于心。
譬如现在,师父抿了一下嘴唇。她口渴了,他该去为她沏茶了。
沈空青兀自退下,去准备茶水。
“言归正传。”夜昙向关植耘道,“既然敌人想挑起我们内斗,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假装我们确实因为内斗,折损了一部分人手。”
关植耘道:“那就撤五个分堂下来,由其余五个分堂轮流迎敌。”
“太多了。那位中军大人是个聪明人,他不会相信千手阁如此愚蠢,在大敌当前的时候自折羽翼。”夜昙道,“让安魂堂和玄机堂撤下来即可。”
“有必要这么谨慎吗?”
“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夜昙正色道,“我身为千手阁阁主,手上沾了这么多血,若我战败,朝廷不可能放过我;同样,若我获胜,我也不可能放过戚同浦和那个什么中军。
“那位中军大人想必也清楚这一点,只怕比我还要谨慎。”
“其实吧,你也不是非得以命相搏。”关植耘突然道。
“嗯?”夜昙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要是你改名换姓躲藏起来,关家也不是不能庇护……”
“景曈还等着我回去成亲。”夜昙打断了他。
关植耘一怔,蓦地嗤笑出声,不知是在笑话自己还是在嘲笑她。
他那双桃花眼实在是太好看了,即便是这样笑着,也有几分多情之态:“你还欠我那么多人情没还呢,别把自己玩死了。不然我上哪儿追债去?”
“比起担心我死,关家主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夜昙道,“眼下局势这么危急,你什么时候回关家?可别时运不济,折在我们千手阁。”
“你没回来的时候,巴巴地叫我来给你帮忙,你一回来就撵我走?用完就扔啊?你有没有良心?”关植耘痛心疾首。
沈空青端着茶盘进来时,正好看见这人在捂着心口控诉,颇像个被负心汉抛弃的怨妇。
他嫌弃地皱了皱眉,将茶盘搁在一旁,为夜昙斟上一杯。
关植耘敲了敲桌子:“我的那杯呢?”
沈空青充耳不闻。
关植耘告状:“小昙花,你看看你的好徒儿”
夜昙无奈,从茶盘中翻过一个倒扣的杯盏,正要亲自给他斟上,茶壶却又被沈空青抢走了。
沈空青黑着脸,给关植耘也倒了一杯。
“我还没说完呢。”夜昙饮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仅仅是撤下两个分堂,还不足以让那位中军大人信服。”
“你的意思是?”
“据千面堂此前传回的消息,他们在镇南军中发现了一些腐肉。”
关植耘不以为意:“蜀州的冬日不够冷,他们军中的肉放了太久,放坏了吧?”
夜昙摇头,抬手在地图上一指:“后山这里,是千手阁的乱葬岗,常有鹫鹰徘徊。而鹫鹰是吃腐肉和死人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才是那些腐肉的用途。”
镇南军中,一名传令兵急匆匆地穿过营地,小跑着进了帅帐。
白衣丞相与戚将军容色严肃,正低头分析着书案上的地形图。听见他进来,二人停止了探讨,抬眼望过去。
传令兵拱手行礼,禀道:“中军、戚将军,阵前传回消息,千手阁目前只有八个分部迎战。”
“太好了,看来中军的挑拨之计奏效了!”戚同浦面露喜色。
顾景曈问道:“少的是哪两个分部?”
“乙字部和戊字部。”
一个实力第二的分部和一个位居中游的分部。
他虽不了解千手阁,但无论是哪种组织,同朝堂都是一样的各势力相互制衡,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