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种种精心设计,只想着这柄长刀能更趁他的手一些,能在危机重重的千手阁多帮上他一些。
不料最终,竟只剩下了这把刀。
姜阑握住了刀柄,也许是她的手太过冰凉,她竟觉得所触碰之处是热的,好似还带着他掌心的余温。
她一使力,将手中的长刀拔出。扭曲的刀鞘束缚了刀身,拔刀时略有滞涩,并未如往常一般发出清脆的嗡鸣。
她垂下眼眸,望着雪亮的刀身上映出的自己模糊的脸。
“属下怕这刀锈了,自作主张将刀上的血迹拭净了。”赵天冬解释道。
“你倒是有心。”姜阑归刀入鞘,语气听上去无甚波澜。但她眼眶已红了,那双秋水眸中再没有了平日里的潋滟水光,唯余一片死寂。“那些仇家怎么样了?”
“靠里的都炸成了残肢肉末,外围的有几个活下来了。属下已将他们尽数剿灭,为沈护法复了仇。”
“我知道了,”姜阑用力地闭了闭眼,吩咐道,“你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赵天冬应下,又行过一礼。他离开花厅,脚步声渐渐远了。
终于撑到他离开,姜阑好似被卸去了所有力气,抱着长刀跌坐在椅上。
蒹葭进来时,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姑娘,您……”
“我没事。”姜阑的声音喑哑得厉害。
她抱在怀中那把刀,蒹葭看着眼熟,像是沈老板的。
蒹葭不敢多问,只是禀道:“您方才吩咐备车,如今马车已备好了。”
“不必了,”姜阑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蒹葭依言退下,却并不敢走远,就在花厅外头守着。她低声向白露嘱咐道:“姑娘状况不对,你速去官署禀告大人。”
白露点了点头,正要离去,却听得花厅内传来姜阑的声音:
“站住。”
她只得停住了脚步。
“你们大人公务繁忙,别去扰他。我真的没什么事,只是需要……缓一缓。”
今岁天寒,谷物的收成不大好。顾景曈与户部尚书谈过了减税及赈灾等事宜,刚送走了他,仲明又来禀道:“大人,兵部的杜尚书已在东厅候着了,要与您商议粮草军备之事。”
这是在为与北狄的那一战做准备。
按理说,今年是荒年,本不应发动战事;但这灾荒乃是由霜冻所导致的。
寒冷的秋冬,对于靠游牧为生的北狄的危害,远胜于以种植为主、国库中尚有屯粮的大盛。故而每到天寒之年,北狄为求生存,一定会南下进攻。
无论如何,今年这场仗都一定会打起来,还不如做好准备,主动出击。
顾景曈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忽地问道:“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快到申时了。”仲明答道。
“阿阑还没过来?”
“姜公子之事,大人不是早就打点好了吗?哪里用得着姑娘当真上门求一回情。”
刑部侍郎是谢元清的人,他已托这位谢将军打过了招呼,将姜仕友押后再审。
如今怕机密泄露,姜仕友只能先在牢中受些委屈。待北边的仗打完,到时再说明被窃取的布防图是假的,他自然就能被从轻发落了。
仲明猜测道:“想必是姑娘心里清楚,大人已将一切安排妥当,所以就不跑这一趟了。”
顾景曈眉心微凝:“这不像是她的作风……”
“姑娘在府中,若是有事,想必蒹葭她们早已差人来报了。”
话虽如此,顾景曈却仍旧难以放心。他出言吩咐:“备车,我回府一趟。”
“杜尚书那边……”
“叫他明日再来。”
日头一点一点西斜,花窗的影子从窗下渐渐移到姜阑脚边。
季秋将逝,日光看着仍旧耀眼,却早没什么温度了,冷冷地落在她裙上。
花厅的门窗俱已关着,分明没什么风,却好似有一阵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