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找下一块区域前,姑娘就清晰认识到,这片塌陷已久的建筑不可能存在庇护所。
密道即使存在,也无法藏匿物品,无法寄宿生命体。
姑娘因为心中执念,迟迟不肯相信摆到眼前的事实。
夏安之多次想开口,瞄见姑娘破碎的眼泪,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她只好陪着姑娘继续翻找。
但姑娘的手伤得厉害。
夏安之狠下了心。
姑娘久久地不说话,泄愤般疯挪石块。
行医救人的手伤口深可见白骨。
“够了!”夏安之攥住姑娘的手腕,“你想毁了自己的手不成?”
“密道、一定有密道的,一定有!”姑娘泪水如河流,孜孜不倦地淌。
夏安之心口被掐过,酸涩传到全身的血脉骨骼。
“你明知道的……”她用了点力气,把姑娘扶起。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姑娘失了理智,盲目地推搡夏安之:“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幸运?”
姑娘大吼大叫,沾血的手胡乱拍打夏安之手臂,拍打夏安之的肩膀。
夏安之顿了一下,没放开姑娘:“像我一样,就算幸运么?”
姑娘四处拍打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不算。”姑娘极其缓慢地抬头,一双眼眸洒满红血丝,“你来自西区,原先衣着光鲜得体,携带东区边界难以见到的高科技武器。像你这样的富贵人家,怎么会知道底层不易?”
“所以?”
“你合该见识我们的落魄,见识我们的挣扎,理所应当地回到你的西区,住进安全温暖的庇护所,不用日日夜夜担心地界被炸-平。”姑娘情绪激动。
“你后悔救我?”夏安之神经颤动。
“不,我不后悔。”姑娘毅然决然:“我不后悔救你,不后悔行医救世。”
“你……”夏安之开口。
“我只是愤慨世道不公。”姑娘咬牙切齿。
“很多出身不是我们能选择的。”
“所以呢?像我这样的人就活该一辈子居于人下,每天为少爷小姐的仆从们辛苦工作,一辈子重复生儿育女、劳作到生命最后一秒?”
“不是的,姑娘,不……”
“你在听我说这些的时候,会觉得可笑吧。”
“不会。”夏安之和姑娘目光相撞,“你不可笑,你已经做得很好。”
“你当然可以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些。”姑娘哽咽道:“等你伤好了,你会重回你的宫殿,不用每时每刻心惊胆颤,不会担心下一秒是否开战,不用担心这一秒的头顶上方,是否会落下炮-弹。”
姑娘情绪失控,所有的话语脱口而出。
她抓狂,她崩溃。
她看到血液包裹皮肤,一双手早就瞧不出本来的颜色。
她哭喊很久很久,到最后,或许是累了。
姑娘沉寂地抬臂蹭蹭眼泪,往来时方向走。
坐上拉货的悬浮车,夜深人静时,他们抵达边境处。
一路上,夏安之和姑娘缩在车厢不同的角落。
她们谁也没有再开口说一个字。
姑娘时而满目空洞,时而满目怨恨。
夏安之脑袋混乱,想了很多很多。
下车时,她们没沟通一句。
姑娘踉踉跄跄,手痛得胳膊不受控发抖。
夏安之跟在姑娘的后面,走出一半路程,她道:“我不是你口中的权贵富人。”
姑娘没回头,没说话。
夏安之望见姑娘卡顿半秒地步伐。
“也没有你幻想出的宫殿堡垒。”她走了几步,不继续跟了。
她清楚,她说得话,姑娘听得到。
“每个人活着总有一定意义。”夏安之:“我们无法决定自己是否要出生,何时要出生,无法决定出生在哪里,诞生后和谁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