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慧婉的病复发了，连医生都说日子不多了，她联系了我，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希望我能对那个孩子照顾一二，我……本来是不想管的，但是怎么都狠不下心，只好把他们从医院接了回来。”

“想着至少在家里离去吧，兴许是孩子日日夜夜呼唤着，竟好转了一点，半个月后去复查安排了手术，就这么时病时好地，挨到了今日。”

江明月不由得感叹一声，“怪不得总瞧她那么瘦，胖不起来，虽然化了妆，也总是病恹恹的。”

餐厅里沉寂着。

江明义看向沉默的儿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妈，这一生我做了很多错事，到老也没看清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走到了如今妻离子散的地步！”

江时衍无法给出答复。

他说不出“原来如此”或是“我谅解了”这样的话。

事已至此，他竟不知道这件事该怪在谁的头上。

怪七岁那年的偶遇？怪自己那个狠不下心的爹，还是那个得了病的苦命女人？

倘若人能冷血无情一点，大不了说一句，她死了又与我何干？

可是中国人向来有点血性，常常把那句“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我就不能坐视不理”挂在嘴边。

江家也一样。

究竟是谁的错，他也辨不清了。

如果真的有错，那也许是时间，是造化，是天意，是缘分。

是那些我们无法掌控的东西。

温璟呆坐着，对于这件事，他猜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万万没想到故事的走向是这样的。

其他人说不出话，也吃不下饭，叹着气离去了，餐厅只剩下了江时衍和温璟。

“阿衍。”温璟叫他。

江时衍眼皮动了一下，又顿了片刻才握住了温璟的手。

“没事。”他只道了两个字。

第二日，几个人动身要回去了。

临走前，江明义提出送江时衍和温璟去机场。

江时衍默许了。

路上，江明义问：“和你妈一直有联系吧？”

江时衍淡淡“嗯”了一声。

“知道你们的事吗？”

“没说。”

温璟坐在后排，一直没插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江明义。

机场很快就到了。

“我就不进去了，这个……”

江明义举起了手上的保温袋，“我和你小姑姑准备的，东西不多，带着路上吃。”

话是对着两人说的，东西却只递给了温璟。

温璟看了江时衍一眼，接过了，“谢谢……叔叔。”

“诶诶。”

江明义似乎也很怕没话说，忙不迭地冲他们摆了下手，“行了，去吧，别耽误了飞机，什么时候回来提前说。”

江时衍却迟迟没动。

他瞧着这个越来越矮的男人立在风里，在他走出几步后喊住了人。

“爸。”

江明义转回了头。

江时衍沉默了好久，不知是忘记了说什么，还是一些话难以开口。

温璟攥着他的手紧了紧。

良久，江时衍说：“我妈在那边挺好的，你和顾姨，也多保重吧。”

江明义怔了好一会儿，才又“诶诶”点了头，“你和小璟也是。”

温璟看见江明义转过身抹了下眼睛。

他看着人越走越远的背影，突然觉得时间真可怕，他会让人忘记和原谅一切罪过和误解。

甚至到头来不知道该怪谁。

飞机上，温璟望着窗外一直在走神，江时衍拽过他的手，“在想什么呢？”

温璟扭回头，问：“阿姨这几年都没回国吗？”

江时衍笑了笑，“她在国外认识个老头，挺合拍，打算用五年的时间，环游世界。”

他低下头从手机里翻出几张照片，递给温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