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惧冷,仿佛上辈子被冻掉了头,这辈子怕极了痛和冷。

他手凉,偏又不爱戴手套,一到冬天,温徐年和记忆中的母亲便给他做几个古时的小暖炉,捧在手里,独特又暖和。

那时,兜里揣满糖,书包上坠了生日得到的玉饰,走路叮呤当啷响。万圣节的小鬼不需要讨糖吃,自己便有吃不完的蜜糖。

一转眼,匆匆又是一年冬天。

雪花在廊檐下飘着,温和的灯光将那飞雪染成橘色。

温璟站在光下,发丝飞扬,他伸出修长匀称的手指。

碎琼乱玉,皆化在掌心里。

细雪渐渐密了起来,不多时盖住了地面的冰。

目光扫过五米外的一辆车,他忽地生出一点久违的孩子心性。

踩在积雪上,四处看看,无人。

食指一划,便是一双笑眼,再一划,嘴巴有了。

缺个鼻子,耳朵,还有头发。别说,还挺栩栩如生的。

温璟瞧着被他乱画一气的玻璃窗,使坏的心思作祟。

后知后觉感受到冻僵的手指,嘴角的那点弧度便定住了。

幼时的乐趣依然存在,没人再为他递上一个温手的暖炉了。

偏偏这个冬日格外的冷,冷的他血液都快凝固了。

“喵~”

恍惚中不知从哪传来一声微弱的叫声,温璟侧头回了神。

循着声儿找去,夜里光线不好,雪天朦胧,车下隐约有只脏兮兮的小猫。

他张开手,“咪咪,来。”

那小猫真就听话地跑了过来。

他毫不顾忌地抱了起来,怜爱地用下巴蹭了蹭那小家伙,“可怜兮兮的。”

有的人无论经历了什么,骨子里的柔软都无法磨灭。

小猫寻到了热源,依偎在温暖的怀里。

不远处响起一声轻咳,在空旷的雪天里格外乍耳。

温璟忽地眉心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传来。

他转身。

笼在明暗交界处的人已注视他良久。

大概过去了好几分钟,又或者只是几秒。

“你怎么会在这里?”温璟听到自己问。

薄烟混在雪雾里,红色的火星在夜色里闪动,不知站了多久,江时衍掐了烟头,平静低沉的嗓音响起。

“这是你家的地盘吗?”

温璟抱着猫,没说话。

他觉得瞬间不好了。

哪哪都不好的那种。

*

宁寒发来消息说自己已经坐在包厢了,温璟没多逗留,拍拍大衣上的雪,进餐厅了。

直到这时,二人都觉得他们只是巧遇,谁料两分钟后,他们相遇在同一间包厢,面面相觑。

“这是你下午说的朋友?”温璟问。

宁寒招呼着二人坐,“是啊,我介绍一下,这是望江……”

“不用介绍。”温璟语气不悦地打断了他。

他进来时紧紧裹着自己胸前的衣服,落坐打开大衣,里面是刚刚收留小脏猫。

小猫头探出来,安静地端详四周,乖极了。

宁寒喜欢猫,嗖得挪了过去,“从哪弄来的?”

温璟护崽,往旁边撤了一下,冷冷地说:“刚生的。”

江时衍:“………………”

宁寒气笑,“嘿你这兔崽子,我一回来就呛我,说好的接风洗尘呢?”

温璟习惯了他的打趣,半开玩笑地说:“你能别用我爸的语气和我说话么,我又不是你儿子。”

宁寒接着道:“你十岁的时候,我还给你洗过澡呢,那会你差点叫我爹……”

这话霎时顿住,二人神情在那瞬间落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