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林见星脑子一下子没转换过来,说完才意识到,这句“也是”像是在挑衅,让他努力学习追上自己的意思。她尴尬得飞快地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然后懊悔自己是个笨蛋。

覃聿看着屏幕上显示“通话结束”的字样,听着骤然安静的听筒。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脸上。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自己的鼻梁,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说话时,被?窝里?温暖的气息。

覃聿看着通话记录里?显示的七个小时,他眼眸里?绽开一道极淡的笑?意。

这怎么能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共眠呢?

更何况,林见星睡眠状态下也很乖巧,不磨牙也不打呼。就?那样乖乖地躺着,偶尔翻个身然后继续乖乖躺着。

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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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赛一等奖的证书,在柏江初雪落下时一起发了下来,压在林见星的书桌上。

窗外飘着鹅毛般的雪花,但阳光明媚,鸟鸣啁啾,是雪天?中难得的好天?气。但她只觉得那光线刺眼,鸟鸣聒噪。

能进入明年?四月的NOI省队选拔,这本该是值得欢呼雀跃的成?就?。然而,省赛的经历,却像一场冰冷的秋雨,浇熄了她所有的兴奋,只留下湿漉漉的沉重和?挥之不去的寒意。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残酷。

那些在省赛里?遇到的对手,尤其是其他几?个顶级高中的选手,他们解题的速度、思维的深度、对算法本质的理解,都让她望尘莫及。

他们谈论着她还没学透的图论优化,她只听过名字的复杂动态规划,眼神里?是理所当然的自信,仿佛那些令人望而生畏的知识,只是他们家中花房里?随手可摘的花朵。

林见星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种压力不是来自繁重的课业,不是来自某次考试的排名。而是对自身能力和?未来路径的恐慌。

深夜,万籁俱寂。

林见星却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过去沾枕头就?睡的她,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失眠的滋味。脑子里?像有一台失控的计算机,疯狂地运算着各种可能性?。

如果,在接下来省队选拔中失利了呢?

如果,拼尽全力冲进省队,却在NOI上铩羽而归,拿不到保送资格呢?

那浪费掉的这大半年时间怎么办?

别人在全力冲刺高考,刷着海量的语数外物化生习题,而她,却把宝贵的时间押注在一条越来越窄、竞争越来越残酷的独木桥上?

高考竞赛两者皆要,是她高一时她很幼稚的想法。没人有那样多的时间和?精力,尤其是进入高年?级后,难度越来越大?的知识点,和?怎么也刷不完的题本。让她这样通过题海战术获得好成?绩的人,缺少了很多学习应试知识的时间。

编程在过去明明是让她快乐、让她着迷的兴趣啊。

为什么现在一想到打开IDE,想到那些复杂的算法,心里?涌起的不是兴奋,而是沉甸甸的忧虑和?恐惧?

她会不会因为功利的目标,最终连这份纯粹的喜欢都失去?

“兴趣”这个曾经温暖明媚的词,此刻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名为“代?价”的阴影。她翻来覆去,被?窝里?一片冰凉。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着她紧锁的眉头和?写满焦虑的眼睛。

终于?,她忍不住摸出手机,时间显示凌晨十二点半。

隔着一堵墙,她犹豫再三,敲了敲和?他床对床的那堵墙。她还是需要一个对竞赛保送名额唾手可得的过来人的答案,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

对面很快也回以一声敲击。她似乎听到了他下床,穿上拖鞋,打开自己的房门,然后再站在她门口敲她房门。

门被?打开的瞬间,他问:“还没睡?”

没有一丝睡意,平静得像深夜的湖水。

林见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