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是一惯的寂静,恍惚间能让人忘了时间,把这一天当成是往常的每一天,这扇门出去,那道门里并没有那么一个人。
黑暗的世界,声音更敏锐,施乐雅总算听到对面的动静。
耳边也有风声,半垂的睫毛轻轻抬起。离婚,是她唯一要完成的任务。她比任何人都要无所事事,也可以比任何人无所顾忌,所以先于所有人之前出现在刚从卧室出来的时承景面前。
“你还,没有签字。”
“什么签字。”
晨光里,施乐雅举起手上的纸,几页纸的封面大大的“离婚协议书”很显眼。
静默。
施乐雅听见一道呼吸声,听见客厅里的动静。这个人起床,这幢屋子就活起来了。
“离婚协议。”
她看不见跟前的人脸上的不悦,看不见他沉下来的脸,冷下来的眼睛。
“没事做,找点有用的事做。”
手上的纸被抽走,纸被撕碎,拍回她手里。空气里洇着的那道冷冽香气抽离,人走开了。施乐雅从被笼罩的阴影里再回到走廊的灯光下。
那人走开,书房的门响了两次,再离开的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后来是三个。姜婶殷勤的声音追着那个人的脚步声,问是在这边吃早饭,还是去老太太那边。后者哪儿也没挑,院子里有汽车引擎的声音,很快复归平静。
“这边一会儿过来收拾,现在去老太太那边。”
“好。”
“算了,你们先去库房,找找老太太说的那套餐具。”
“行。”
最后的人也离开了,熟悉的安静一点点霸占这个空荡荡的屋。
施乐雅站在空空的走廊上,手掌上捧着撕碎的纸片。
下午,客厅响起琴声。
施乐雅坐在钢琴前,薄薄的背脊挡住小小的一方。一根手指落在钢琴上,是一个沉沉的低音,声音从琴身出来,空旷的屋子立刻给予回应,而后安静。
手指再落下,是一个高音,空旷的屋子永不疲倦,耐心地给她回应。
*
时承景从海城回来,有家宴。施乐雅被领到她已经不习惯待的人堆里,领上餐桌。食物的气味,各式各样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来来去去,说话声此起彼伏。
老太太在邀大家喝酒,但坐在桌尾这边的人不用参与。说话声少了些,因为向来威严的老太太在桌首感谢某个人一直以来对时承景的辅助,那人起身答谢的动静坐在桌尾也能听出愧不敢当的谨慎。
而时承景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把酒言欢里没有听到时承景的声音,谈工作他开口了,开口就是斥责人,对象是时家姑父,老太太开口阻止,说餐桌上不谈工作。
时承景太严肃,也太苛刻。但桌首的事跟一个只是在桌尾默不作声的人没有关系。
“小雅,小雅?”
时家餐桌除了老太太,男人坐一头,女人坐一头,时家姑妈就坐在施乐雅右手边。
施乐雅侧脸。
“我跟你说呀,承景难得回来一次,这次回来,你要抓住机会跟他好好相处。”
施乐雅点头。
“哎呦,别光点头,得说话。你得多说说话,尤其是和承景,多跟他沟通,交流,夫妻间不交流哪来的感情。你啊生得这么漂亮,主动点儿知道吗?男人,他能不喜欢么,是不是?”
姑妈越说话,挨得越近,施乐雅不习惯地侧回脸,点了下头。
“小雅,怎么不喝点儿东西?”
“我不会,喝酒。”
“果酒算什么酒,人啊得开朗点儿,喝点儿?”
手边推来的东西施乐雅还是不碰,后者也就放弃了,也没再和她说话。餐厅里有浅浅的音乐,音乐声里是嘈杂的说话声,很热闹,空气里满是酒气。
施乐雅拄着盲杖摸索着独自离开。
刚进这个家的时候,她曾拿出所有能拿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