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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看不见,空气的流动,声音的厚薄是能握在手心里的指路牌。施乐雅迎着通道出去,一步步总能走出在磕磕碰碰中早熟悉了的医院。
医院大厅门廊前一阵急风掠过,空气中有泥土的味道,要下雨了。风乱了她额前的碎发,也扰乱了她的方向,迎面撞上什么,她倒地,后者也倒地。有小孩哭声,紧接着是大人的声音。
“宝宝乖,宝宝不哭,怎么走路的!”
“哎呦,是个瞎子。”
“走吧走吧……”
两个女人的声音,近了,又极快地远了,施乐雅道歉了,只是还没人会恶毒到稀罕一个盲人的道歉。她摸索着从地上起身,握着盲杖的手掌掌根擦红了一块,薄皮肤下的血丝随时都能破皮而出。但摔跤的人并不在意,只是继续一步一步离开。
与“瞎子”相较,手上的痛太轻。
风不停,年轻女人身上浅黛色的长裙与天色相映成雷雨天的信号,低垂着的眼底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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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约车很方便,于一个有视觉障碍的人同样。不需要多方求助,就能有车可用,所以出门也并没有多困难。步行到家的一段路与医院无异,磕磕碰碰,总会熟悉。
天气预报上午阴,天暗了一整天,所以雨点实际打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城南,南山别墅,笼罩在一片急雨里。被雨水模糊了的玻璃窗里,施乐雅独自一人坐在餐桌上吃晚饭。
屋外下着雨,她吃饭很轻,除了雨声只是安静,无边的安静。
一餐饭的时间,窗外风雨声更急,还有隐隐雷声渐近。
送饭来的两个佣人算着时间过来收拾碗筷。用餐的和收拾的互不干扰,施乐雅已经摸索着朝客厅一角的钢琴过去。佣人收拾走碗筷时,客厅里传来琴声,悲得很,在她们这些粗人听来如同哭丧。
“哎呦,晦气晦气。”姜婶极不喜欢,领着头走得更急了,像怕会有什么晦气东西粘上身。
姜婶觉得晦气,不过才走没多大一会儿,又伴着隐隐雷声急急地回来。
施乐雅听到脚步,停了琴声。
天生刻薄的妇人声音很洪亮,“承景他今天回江城来了,你知道不?”
钢琴前的人点了头。
“老太太那天找你说的事还记着吧?”
她再点头。
“记着就好。”
姜婶将低垂着眼睫的人上下看了一番。脸白手白,细胳膊细手,像个瓷娃娃,一碰都能碎个稀巴烂。从前就不活泼,现在更是连话也不会说了一样,非逼着,就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
姜婶摇摇头,嫌恶,鄙夷之极。
妇人快手快脚地又走了,冒着越来越近的雷声出了建筑,往另一幢去,未关的门里“哭丧”的琴声又响起。
独幢建筑里又只留下了这一个人。
琴声拌着急雨,掩盖雷声,闪电撕裂天空,黑白琴键上细弱的手指跳跃得越发快,越发有力。雷声密集,夏季,这样的天气不少。琴的声线很美,百万级的钢琴是可以感受到手指上的快乐与悲伤的。也只有它能陪着她,撑着,熬过急风雷雨。
时承景要回来了,几天前老太太告诉她的。时承景今天已经到了江城,是下午从网约车电台广播上听到的。
“星辉路今天封路,过不去,要绕一段路,没问题吧。”司机是怕看不见的人误会什么,解释绕路原因,也将广播开得更大声,佐以证明。
广播里热闹,说兴业集团全资资助建设的艺术宫今日开馆,封了一整条街,用于学校车辆、官方车辆进出。兴业集团董事长不远千里赶回江城参加剪彩活动,官方作了感谢企业家讲话。兴业集团作为从江城走出去的企业,回家乡建设之举,可圈可点。
“这些大人物,盖个艺术宫比咱们老百姓盖个茅房都简单。”健谈的司机在前排说话。
雷雨来得烈,急,但也去得快。雷声止,琴声便也止了。施乐雅从钢琴前离开,额上泌出一层薄薄的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