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周译脸上立刻泛了一道失而复得的阳光,有些尴尬,有些兴奋,绝对服从地转身就去了外间。

*

在一天中被两个人表白,施乐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

当然,“被表白”她就没有经历过。

上学时候的表白,儿戏,都是闹着玩的。除了闹着玩以外,只是她一颗空空荡荡的心,喜欢了一个难得能见到一次的人,不敢靠近的人。

也许从自己讨了这样的苦吃,施乐雅就已经成了个可怜人。

后来这个可怜人父母也不在了,她踏进地狱,成了个瞎子,没有人会走近她。所以有那个人对她伸手,那是老天对她天大的恩宠。

可还是没人会在乎她。

再后来的日子这个可怜人似乎已经成了大海里的一叶孤魂,没人和她说话,就不说话了,收不到善意,也就不会笑了。

只是日子又一步步到了今天,恍然如梦。老天爷似乎是爱捉弄人的,厄运就会连着厄运,锦上添花,就总会不停地给锦上添花。

傍晚,时承景的病房外间,长条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菜,沙发上只有两个人。时承景的身体一日好胜一日,已经恢复一日三餐,只是还不能肆无忌惮的正常饮食。其实一桌子菜都是给施乐雅准备的,因为他听说,施乐雅每天晚上都出去加餐。

施乐雅吃,他就看着她。

这样的画面,跟两个人在岛国的时候重合。不一样的只是,施乐雅似乎没有排斥他。

还是不情愿看他,但再没有故意气他,故意拿话扎他。

时承景也已经心满意足。

他自己吃不了,就给她布菜,见她喜欢什么菜,就把什么菜端到她手边。

“谢谢,我不要了。”

“就腻了吗?”时承景手上正端着一盘见施乐雅夹过三次的菜,要放她面前。

“饱了。”

“你太瘦了,多吃点吧。”

施乐雅愣了下,轻看了眼人,眼睛落在桌子上,“吃不下了。”

施乐雅还是坐了单独的沙发,时承景还是坐了离她最近的那一方。女人软软的唇边沾了一点油星。

时承景伸手,抽了桌子上的纸巾。安静的室内,纸巾摩擦的嘶嘶声扯住了施乐雅的目光。

男人修长的手指握着纸巾朝她来,施乐雅伸手要接。男人勾了下嘴角,眼神先于人压过来。女人还是躲着他,时承景只是用纸巾轻压上了她的唇角。又不以为易地抽开,目光从她因吃过东西而湿润、软弹的唇瓣上离开。

时承景不喜欢花,但喜欢绿色植物,病房窗台边摆了一排。也朝施乐雅的病房里送了一排。时承景从死亡边缘活过来,但已经可以下地走路。施乐雅只是伤了脚踝,到现在走路还是疼。医生说如果考虑到今后不影响穿高跟鞋,有条件的情况下,多养养,不伤筋。

施乐雅还用轮椅代替走路。

“今天,可以跟我多待会儿吗?”

施乐雅从窗台边的绿植上抬眼,扭头,时承景已经走到她身后,很近。

入目是男人浅色的病服,衣料轻薄,袖子只到手腕骨。他手指上的皮肤早已经恢复如常,冷素,干净。修长的手指触上她的轮椅。

“我可以待到天黑下来。”她回答。

“可以不走了吗?”

男人话音落,施乐雅睫毛抖了下,抬起。男人大手掌落上轮椅,握着转了半圈,人就到了他面前。

时承景高高的身体蹲了下来,小腿上的伤被压到,他轻皱了下眉。而后半蹲半跪在了施乐雅面前,施乐雅手上还拿着一只小小的浇水用的喷壶。

虽然施乐雅每天都过来,但这是俩人离得最近的一次。

目光牵了线,再无法逃避的四目相对。近,但时承景没有伸手碰人。只是用目光压着人,像是要把人生拆开,□□能触及的每一寸。

时承景的目光一缕缕愵在施乐雅明亮的黑眸里,相对无言,但时承景的眼睛里有很多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