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乐雅苍白着脸坐在沙发上,握着盲杖,像入定了一样。姑妈进来一会儿就热得浑身冒汗,只得用手朝自己扇风,极不耐烦但又没办法。

“傻丫头,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害怕奶奶是不是。哎,你也是傻,奶奶是奶奶,承景是承景,你还不清楚他什么脾气,别说他今年28,就是18岁那会儿也不是个听什么就干什么的人。承景别的不说,守信是没问题的,他当年既然答应了爷爷照顾你,就不管你今后是个什么样。踏踏实实的过,怕什么,难不成,你还真离婚?”

“已经,离婚了。”沙发上的人微弱出声。时家的人倒也已经习惯施乐雅这副没有生气的状态,她再小声,说话再简省,姑妈也捕促到她的意思。

姑妈用巴掌扇着风,嘴巴也不空。

“说你傻,还真傻,真离婚了你怎么活,眼睛又看不见,也没什么财产,这种破房子你闹脾气住住也就得了,长期住人,不得疯咯。你这不是有空调,坏啦?”姑妈指着墙根的空调问了句题外话。

第6章

南山别墅一带,有山有湖,有大片草坪,深树林。在那种地方生活惯了的人真不知道施乐雅怎么能在这种鬼地方住下来。

姑妈抵着问,施乐雅嘴里挤了个:“坏了。”

姑妈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苍白的人暗暗抱怨,她肯定是身体不好所以才不知道热。

“你看吧,你爸妈要是在天上看得见,看他们施家的大小姐竟然住这种大热天连个空调都没有的破房子怎么好受。”

“我很好。”

这种鬼地方施乐雅还说好?姑妈直摇头,她总算在桌子上捡了张顺手的纸朝自己扇风。似乎舒服了一点,她干脆朝施乐雅身边坐过去,说上了她自以为的体己话。“你不知道你是有嫁妆的?如果不是你家当年拿出来的东西,咱家那时候也难熬。要不你跟承景也没这缘分了不是。这件事儿,是没白纸黑字的证据,但是你不走,没人能赶你。”

“你要真就这么走了,荣华富贵白让给别人,自己受苦傻不傻,还回来拖累你的老保姆,忍心么?人家一把年纪了,是你养她,还是她养你。”姑妈说一句话,就瞧一眼施乐雅,后者全无动静,直到了这最后一句话才见她颤了下睫毛。

姑妈闹不明白施乐雅是舍不得荣华富贵给别人,还是因为说到要养保姆。

“咱们人啊,这一辈子说短也短,说长也长,说到底什么性子,尊严,面脸跟钱比起来,能算什么。你看你这没钱了,就只能住这种鬼地方,老保姆也跟着你受穷。”

“何况当初你不是很喜欢承景么,你想想,忘了么?我们家承景,你现在是眼睛看不见,哪个女人见了不眼馋,也就是你有这福气。只要脸皮厚点儿,就都是你的。”

姑妈算是使尽了浑身解数,连当初施乐雅初进家门时,告诉她的那些喜欢了时承景很多年的天真话都说了,到最后施乐雅也就是颤了下睫毛,简直油盐不进,越发地跟老僧入定一样。姑妈实在是热得不行,嘴皮子也说干了,只得走人。

姑妈回到家,交两份差,告诉老太太施乐雅态度坚决,大概不会回来。到时承景面前,人没能接回来,带回来一堆闲话:房子很破,连个空调都是坏的。

时承景一句话没有。

“承景啊,不是姑妈不体谅你,别让那孩子再遭罪了。况且我听说你们已经同房了,男人既然碰了人家就得负起责任,结了婚也得负责任,你说要是爷爷知道你跟那孩子离婚……”

姑妈越说,时承景脸越黑。

“行了。回去吧。”时承景总算不耐烦,硬绑绑地赶人。

姑妈跑这趟好歹明面上是应时承景的要求才去的,结果半句感谢没得到。姑妈下颌扭了扭,只是看着时承景脸黑得吓人。

谁愿意跟这种冷血动物打交道。姑妈拎了包,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时承景叫备车,她走路的脚步才总算轻快起来。

好歹不白干了那么些事。

*

城中村小院,响着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