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超勇怎么样?”
“代表我超级勇敢说书人常提的那些侠士、剑客,就没一个胆小的,这说明胆大的才能成大事。”
蔺师仪面色古怪地抬眸,对上她的目光,确定她是认真而非说笑,沉默好一会儿,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左手握成拳,虚虚地遮在鼻下,肩膀微颤,低低地笑出声,好半天才说:“你要是实在想,也不是不行。”
这人又在偷笑了!
楚四娘也说不清现在是羞多一些,还是恼多一些,总归“楚超勇”这个威风凛凛的名字是用不得了,可再取别的,似乎也差不多。
楚猛虎?
楚移山?
她把整张脸塞进手心,这名字好像越取越糟糕了。
好一会儿,从指缝间透出两道幽幽的目光,闷闷的声音从手掌里挤出来,“那不然,你给我取吧。”
“行,我给你”蔺师仪一口答应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笑容略微僵硬,清了清嗓子默默地把刚刚的话揭过去,“那个,赐名这种事,要由长辈来,我不合适。”
楚四娘茫然地望过去,眼下这种情况,她还能去外面院子里刨出一个阿爹来?
况且,蔺师仪现在不就是她名义上的兄长么?
“你的名字,你自己想,若觉得不好听,我再帮你寻些差不多意思的字,这样便不全算是我取的了。”蔺师仪拧着眉折中道,按照礼制,再怎么也得寻个有名望的大儒来,可以他逃犯的身份,就是给满朝文武人手一封信都只能招来官兵。大儒?实在没辙,那就只能将就一二了。
楚四娘便只能抓着头皮硬想了。
首先从自己喜欢的东西里挑,唔,麻子、饼子不太行,烧鹅、蹄膀也不好听,元宝、银票……不好不好,自己现在都没摸过那么多钱呢!
她扭头往院里看去,试图寻找些新的灵感。
院子里,唔,毛驴、野草,烂黄泥。
景致是半点儿看不出来的,最多瞧见一个荒凉的秋天。
她的唇角却不自禁弯起,沾染上星星点点的霞光,秋天啊,是个好时候呢!
等来赈灾粮是在秋天,被赎身是在秋天,能和将军生活在一起,也是在秋天。她在这个秋天里,第一次做了画本子里的侠客,第一次骑了马,第一次有了朋友……好像,所有的好事情,都发生在秋天。
傍晚的风吹散了一整日的疲惫,吹开了结着愁绪的眉眼,那双眸子里正映着落日的余晖,像一团温暖的火,明亮得叫人挪不开眼。
“秋。”
蔺师仪专注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做反应,“嗯?”
楚四娘认真地开口:“我想取个和秋天有关的名字。”
蔺师仪微微沉吟,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尖沾染了些浅淡的红,所幸被墨色的发所遮掩,叫人瞧不真切,眼神不自然地落到边上,“云高火落,露白蝉寒。”
“火落,大火西流也,谓炎暑逝,初秋临。”他抬眸,小心地观察她的反应,确定她没记起这词的另一出处,试探着开口,“楚火落,如何?”
楚四娘并未第一时间回答,只是,垂着脑袋,嘴唇微动,一遍遍默念:楚火落,楚火落……
“要是你不喜欢,就换一个,我再想想。”他干巴巴地开口,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面前的人始终没有什么反应,他不由得怀疑是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了,“或者,就叫楚秋也……”
“不,我喜欢,”楚四娘抬起头,“我喜欢这个名字,我就叫楚火落了。”
他的眼尾微微弯了弯,带着清浅的笑意,“行,你喜欢就好。”
楚四娘,不对,现在是楚火落了,终于成为一个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名字的人,这一日,值得庆祝。
没有酒,就以茶代酒,茶也没有,就只能着眼于桌角那两碗寒碜的野菜汤了。
“干?”楚火落端起那碗绿色的。
“干!”蔺师仪愣了下,随即歪着脑袋低笑几声,端起剩下的那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