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骞嘴唇颤动,眸中有?泪光闪过?,好半晌才出声:“犬子卫垣于五年前抗击狄戎时?不幸身殒,儿媳聂氏悲痛欲绝,郁郁而终,现孙儿刚满十岁,如?何?上得战场?”

御史?中丞轻咳两声,不自然?地开口:“那、那我听说你还有?个孙女,好像十九了吧?当年蔺师仪也就?是这般年岁出征的,他孤身一人尚且能大获全胜,你们二人相互照应,岂不是手到擒来?”

“你!”卫骞顿时?气得双目喷火,浑身发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一介弱女子,如?何?会舞刀弄枪?更遑论带兵打仗!”

“诶,你这话?就?不对了!”吏部尚书抱着?笏板,轻飘飘地出声,“女子怎么了?都说将门虎女,她未尝没有?大才啊!那反军里头的楚火落不就?是女子,建业、兆丰被接连拿下,一月克一城,她还只是个屠户出身,你那孙女难道还比不过?她?”

下头争论不休,上头的庚叡已是彻底被说服了,当即摆手叫人拟旨,封卫骞为归德将军,其孙女卫云亭为昭武校尉,率领五万兵马,即日南征。

*

“阿翁,我们真的要去打仗吗?”

卫云亭鼻头一酸,泪水蓄满了眼眶,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低眉擦拭着?黑色的甲胄,可天长日久,上头难免生了黄锈,饶是她再怎么用?劲儿去擦,也无?法让其鲜亮如?新。

“抗旨不遵,当诛九族,”卫骞怆然?惨笑,望着?堂上“保家卫国?”的匾额,浑浊的眼中流出两行清泪,“是阿翁无?用?啊,若早早为你寻个好人家嫁出去,说不准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便是日子过?得清贫些,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草草送了性命。”

卫骞长叹一口气,忽而道:“等出了京城,你便寻个机会逃走吧,去哪都好,避个三年五载的,这天下也就?太平了。”

“那阿翁呢?阿翁同我一起走吗?”

“我这个主将都跑了,还有?何?人能抵挡叛军?”

分明是当年量身定做的甲胄,如?今穿来,却已不合身了,沉重的铁片压倒在身上,嶙峋瘦骨连支撑其都有?些困难,卫骞撑着?长刀勉强站定,不过?几息,额头已渗出了一层薄汗。

“也罢,再最后当一回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

丰义二年,三月二十一,封南大败,归德将军卫骞于城头自刎谢罪。

“这般年纪,竟还被指派出来领军打仗,莫不是朝中无?人了?”城中冲天的腥气尚未散去,楚火落刀上的血污亦未洗净,她坐在院中,用?布巾慢吞吞地洗着?刀,下定决心等闲下来,定要去寻铁匠打一把没有?花纹的长刀,好看什么的都是虚的,方便、好洗才是硬道理。

“五年前狄戎来犯,大邺屡战屡败,损失了不少武将,”蔺师仪倒在一旁的摇椅上,怀里抱着?一篮青翠的李子,认真挑了颗品相最好的喂到她嘴边,“后来太平了这么久,新君又?重文轻武,没有?新的将领被提拔上来,便只能叫些旧人了。”

楚火落刚咬下一口,便被漫溢出的汁水酸得眉眼都皱巴在一起,硬着?头皮咽下去,偏过?脸,拒绝了第二次送来面?前的李子,“那这也太旧了,难道上朝的都是些七八十岁的老头吗?选些年轻些的,五六十岁的也好啊。”

“年轻的,就?不肯来送死了。”蔺师仪将手收回来,顺着?李子上的牙印继续啃着?,待一整个李子下肚,犹疑地出声,“是甜的啊,怎么不吃?”

“不够甜,太酸了。”

“你最近是不是蜜糖吃太多了,要不停几日吧?”

楚火落当即拒绝,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停,最多……少放一点点。”

她用?手比划出一个比芝麻粒还小些的一点点,还不够路过?的蚂蚁咬上一口的,亏她好意思说,蔺师仪拧起眉,欲跟她好好掰扯一下牙疼会有?多难受,只是还未开口,便被入内的士卒抢了话?头。

“报,楚将军,有?个形迹可疑的女子求见,自称是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