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演武场上,细长的影慢悠悠地挪腾着,越来?越短,直到备好的三炷香全部燃尽,她扫了一眼面前稀稀拉拉的人群,右边十?来?个女兵站得倒还算齐整,左边的男兵么,用站来?形容他们现?在的姿势都有些过于抬举了。

有像棵歪脖子树的,有像软骨头的藤蔓的,有不良于行坐着的,还有大咧咧躺在地上,呼噜打得正香的。再说他们身?上的兵甲,要不是这些确定是统一发放的,楚火落当真要怀疑是哪家成衣坊有如?此巧思?,能设计出这么多不同的款式。

用刀教?训人容易失了轻重,到底是费劲招纳来?的新兵,杀一个少一个,得省着些用,是以,楚火落改抡了一根军棍,而后朝崔和?颂使了个眼色,后者立时喊了声,“肃静!现?在开始点名!”

“点个名还要喊老子来?,烦不烦啊?”壮汉盘腿坐着,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扣着鼻孔,末了还要往楚火落的方向?掸掸,显而易见的刺头模样。

崔和?颂捏着名册的手紧了紧,正要呵斥,身?旁人却比他更快,只是并非用嘴,而是用棍,仅眼皮上下眨动一下,那壮汉就从人群中飞了出来?,呲牙咧嘴的,大骂还未出口,又挨了两棍,疼得在地上直打滚,连声讨饶。

“我错了!哎哟!姑奶奶饶了我吧!”

屁股上再落下一棍,四手并用地爬出去,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终于在下一顿打来?临之前顿悟,砰砰往地上磕头,“校尉大人饶命啊!我真的知道错了!”

楚火落这才停下脚步,将棍子换至左手,活动了下右手的手腕,“本?校尉初来?乍到,只是试试着营中的棍子结不结实罢了,怎的哭成这样,害不害臊?”

壮汉抹了把脸,凄惨地爬起t?来?,正要回队伍里,却又听得轻飘飘的一句,“也不知道这刀子利不利,要不要重新磨。”

膝盖一软,登时又粘上地面,“我、我错在集合迟到、胡乱说话、对校尉不敬,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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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砺的巴掌不要命地往脸上扇去,啪啪的声音接连不断,黝黑的一张脸硬生生被?打成红色,像一个肿胀的猪头,直到两边嘴角都有温热的液体溢出,他才试探性?地停下手,脑门顶着沙砾,含糊不清地开口,“校尉,我、我罪不至死吧?”

楚火落冷淡地扫过一眼,惩罚得差不多了,于是眉间霜雪顿消,露出个和?善的笑容,“知错能改,本?校尉就欣赏你这样懂事的人,快些归队,别耽误了点卯。”

这头消停下来?,这队伍总算能看了些,一个个站得笔直,垂着脑袋,生怕被?寻出什么错处,被?一棍子挑出去。

“张木头。”

崔和?颂舔了下手指,将书页翻开,正式开始点名。

“到、到!”生得跟瘦猴似的士兵怯生生地举起手,目光紧盯着脚面,屏着呼吸,若着点名的空当再长些,他怕是能把自己活生生憋死。

所幸崔和?颂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用细毛笔在纸上打了个勾,便?继续往后点名。

“陈阿贵。”

“李平。”

“江旺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