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惜一朵朵云看去,渐渐皱起了眉。

她自己都想不起来,究竟为什?么会这样恨卓焱。

明明他对她很好,十年如一日从?未落下的三餐,晚自习怕她饿到都会装成外卖员跑腿给她送饭。后来她不再?吃他做的饭,回家的时候却总能在餐桌上看见扣好的饭菜。

她的生活费学费各种杂七杂八的花费,基本都是卓焱在承担,孟沅的工资根本供不起这些。

而那笔有着八十万赔偿金的银行?卡也在她这儿,卓焱主?动给她的,她接过来时还恶狠狠地警告过他以后别想把这笔钱要走,她不会允许任何人动这笔钱。

对她来说这不是钱,这是孟沅的命。

卓焱从来没和她生过气,尽管她吵得再?凶,闹得再?狠,各种难听话?不要钱的往他身上砸,他都从没有凶过她,更别提动手。

就连孟沅有时被她气狠了,都会为了维护卓焱打她。

以前卓惜总觉得自己很委屈,有时候甚至有一种自己被全世界所不理解所抛弃的背叛感。

但明明最委屈最折磨的是卓焱。

直到现在,她好像才?懂得为什么孟沅那么爱他。因为即使再?不堪,他也从?未让她受过委屈受过什?么累。

所以,她那时候为什?么看不见呢?

卓惜本以为自己还算“懂事”,起码小时候就开始学会自理,印象中也很少给孟沅增添负担。但这一刻才?发现曾经的自己究竟有多离谱,又有多恶劣。

伤人最轻易也最痛的无疑是那把名为“亲情”的刀,而她数不清多少次亲手握着那把刀,一刀刀将卓焱剜得鲜血淋漓。

仅仅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根本就没有办法偿还他因为她的“不懂事”而遭受的痛楚。

过去的一切还没有彻底结束,她甚至不能确定以后会不会真的没有危险了,更不应该就此放弃。

她要孟沅幸福,也要身体力行?来弥补这辈子的卓焱,让他们一直一直好好的在一起。

她得亲手,把他们送进那片光明未来里。

卓惜好似瞬间惊醒,那些承载着过往画面的云雾全都散了,那些朦胧细碎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清晰。

有孟沅的声?音,卓焱的声?音,平常欠欠的叶明鑫好像也变得沉稳了,梁美蓁依旧是那么傲娇。他们都在呼唤着她,让她不要放弃求生的意识。

四肢百骸随着他们的一言一语涌入了力量,白茫越来越刺眼,整个场景好似被打破重塑。

她闭上眼,等待过渡结束。

睁眼,看到的不再?是白茫,而是泛黄的天花板。慢慢的,她嗅到了好似包裹着自己的药味。麻雀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她下意识想要扭头,浑身却特别僵硬,好像被什?么束缚压住一样。

但她还是挣扎着成功了。

她看到了只拉了一半的蓝色窗帘,阳光斜打进来,巧妙地避过了她的上半身,照亮满室。

这里大概是医院,外面的树上停了三只麻雀,很快飞走了,大概是嫌热吧?

半边天都似火烧一般成了橙红色,格外绚烂。

卓惜顿了顿,略机械地想。

今天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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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各种检查就做了一个下午,等她回病房的时候,天色已经没有那么刺眼了。

她病床被摇起来,嘴边伸来一个小勺,里面盛着清水。她本想自己来,奈何手还被支具压着,只能就着喝完,笑说:“谢谢华姨。”

沈光华不算感性的性格,此刻却因为她这一声?华姨,瞬间被触动:“傻孩子,说什?么谢谢,你好好的就好。”

卓惜已经了解过了自己的恢复情况,检查的时候好几个医生围着她啧啧称奇,说她已经可以堪称医学奇迹了。三个月的时间,不仅身上的烧伤快彻底淡化到看不见了,醒来后状态也很好。

医生说,她再?观察观察,如果没有什?么明显不适,就可以开始计划复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