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3)

第 41 章

阳光很暖,又来了,那只小手,从背后悄悄游移到身前。他醒着,她走到床边的时候就醒了,他听见卧室门轻轻打开又关上,嘴角禁不住就翘了起来。

两个星期了,烧退了,食欲也好了很多,人也变得有精神了,他开始坐在床上看报纸消遣。她就陪在房里,也不说什么,不知从哪寻来一方笔砚,开始练起字来。七八岁的时候,耐不住习字的寂寞,兼在国外,用惯了自来水笔,谁耐烦写那簪花小楷。父亲又对她溺爱,痴搅蛮缠,便也随了她去,所以她几乎没怎么习过毛笔字。

向晚初时写字,腕力不匀,一首诗歌被她写来,大大小小歪歪扭扭,她不免泄气,笔一撒,便要放弃。

突然间,向晚只觉腕上一紧,霍清宁从背后伸手来握着她的右手,替她将手腕稳住,一笔一划地写下去。笔尖在纸上划过沙沙作响如春蚕吐丝,墨汁在生宣上化开,氤氲成一首七言律诗: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她一字一句地读着,读完,转过头来正对上他的眼睛,她不自在地微微挣开了两分,竭力平静自己的心绪,笑道:“这诗什么意思?”

霍清宁的表情有点错愕,“你,不知道?”

向晚却是羞红了双颊,低头小声道:“以前爸爸只教我念四书五经,这类诗词没有涉及……”

“这样子啊!”他的声音含着笑意,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慢慢吐出,“等你以后自然就会明白的……”

放开她,替她重新拿过一张生宣,铺开,笑道,“你就照着我这样临吧。”

他的字迹挺拔,笔划苍穹,任她怎么临也无法窥其一二。他凑过来,看她写得七零八落的字体,笑着抽了她的笔,说,“罢了,我的字太潦,确是不适合你,赶明儿我让人去寻一本卫帖来让你临。现在我有点饿了。”

向晚并不怎么会做饭,但是心情却很好,仔细地把各种食材切碎,散在糯软的白米粥里,就这么简单,也是种雕琢的艺术。

从来没有这么悠闲地生活过,借着自己的伤,慢慢偷来平和的时日。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他的唇边有了满足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庆幸这场意外,让她没处躲,又折回来,纠纠缠缠曲曲折折,朝着最终的功德圆满的方向行进。

卫帖第二天就有人送来了,向晚日日临,字也有了不小的起色。

这天清早,霍清宁取来报纸,敲敲房门,交给她一封信。向晚奇怪,撕开一看蒲北坊8号。

蒲北坊,这也是一个曾经红极一时的地方: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曾经的歌舞升平,曾经的醉金迷,到今天都已散在风中成了灰烬。如今的蒲北坊是绥州最下等的一条窑子街。下了班的黄包车夫、码头工人和刚进城的农民,任谁攒了钱都可以来这里买快活。

满楼红袖已成往事:倚着门口剔牙的老妓女浓妆艳抹,额角的皱纹里嵌进去的不知是粉还是污垢,只一笑,脸上的粉便簌簌往下掉;光着膀子的年轻妓女,轻浮地笑着拉扯过往的五大三粗的嫖客,那藏在脂粉面具下的面容,明明还是少女,一股变质的青涩气扑面而来……

向晚有点被眼前的景象骇到,心里的那股悲凉味更甚,让她不由想逃离这里。

不时地有不怀好意的男人围着她看,但光天化日下倒也不敢出格,只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上下逡巡,顺便出言轻薄一番。向晚加快了脚步,暗暗攥紧了口袋里的水果刀。

她依着信上的地址找到了一片门,如同蒲北坊的其他几百扇门一样,乌沉沉油腻腻的。

门虚掩着,向晚手触在门把上,有一瞬间的犹疑。终于让心中那翻腾的好奇和信纸上那熟悉的字迹占了上风,她抬手敲门。

等了很久,没有回音,她又敲门,里面才传出一阵男人的叫骂声,还有那种声音,向晚一惊,拔腿便要离去,却在这当口听到一阵阵咳嗽声夹杂着一句幻听般的“救命”声。

她硬生生地定在了门外,呆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