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 / 2)

迹地偏过头,避了开去。

她的手就那样尴尬地举在半空中,瘦长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蜷缩,慢慢地缩回来放在膝盖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隐隐泛白。

“怀沙,你怪我?”话一出口,冷舒娅就知道自己选了一个最不合时宜的话题。

果然,霍清宁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毫无表情的脸上浮起一丝讥诮的笑容,“怎么会?”

曾经的过往,曾经的纠缠,交织成网,模糊了颜色,那些远去的青葱岁月,穿透了时间的魔掌,纷至沓来……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你现在对我这么好,万一有一天你对我不好了,我会很伤心的。”

她十八岁生日的那天,他亲手做了这对耳环送给她。那颗小指般大的珍珠上拿刀细细刻了“娅”和“宁”两个蝇头小字。珍珠太小,刀片太利,左手的五个指头,个个血迹斑斑。左手往衣袖里藏了藏,他笑着回答,“相信我,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永远吗?”欣喜于他眼里的执着和深情,她乌溜溜的大眼里全是笑意,“那如果将来我负了你呢?”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也自当倾心相待。”那时他如是说。

没想到一语成谶。

两人都没有动刀叉,那餐点慢慢冷去,碟子中的牛排结了冻,浮了一层乳白色的脂膏,看了就倒胃口。

墙上的挂钟指向了两点,当当地响了几声。“你走吧。时间不早了。”波澜不兴的声音。

冷舒娅这才发现要说的话一句都没有说出口。她鼓起勇气,直视他的双眼,“怀沙。放过我们吧。”

“凭什么?”他的眼睛冷冷的,那里面波光清明,一丝感情都没有同情,怜悯,憎恶,鄙夷……统统没有。

她用力咬着下唇,印出发白的齿痕,瞬间血色又凝结,“当年,你答应过我的。会永远对我好。”

他的眸子微微一黯,声音低沉缓慢,“舒娅,我以为我可以一辈子这么庇佑你,到头来,却发现,原来‘永远’不是‘一辈子’。”

“怀沙,我没有办法,你知道的,我没有办法啊!”冷舒娅眼里迷离的雾气浮了上来,她的唇是灰烬的白,仿佛噙不住嘴角的伤痛,“你离开那么多年,根本不知道冷家已天翻地覆:那时的冷家,父亲甫去世,母亲又是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柄。而你霍家,就像在云端一样。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我,根本就配不上你!”

他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抚上她的脸颊,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舒娅。”霍清宁叹口气,沉寂的面容终于破裂,“去美国吧,永远不要再回来了。我会保你一世安稳。这样,对我们都好。”

冷舒娅的左手下意识的用力掐住右手,每多听一个字,心就揪紧一分,在听到“永远不要再回来”的时候无名指上水葱一样的长指甲刮到红宝石,“啪”的一声脆响,齐根断了。

“怀沙。”她心里酸楚无限,努力地泛起一丝微笑来,“二十年的经营,到头来,我终于还是失去了你。”

霍清宁不语,俯过身子,取下她的那一只耳环,温柔地让人以为他们在拥抱。

结束了,就不该再眷恋。

扪心自问,究其根本,是因为他爱的不够深,还是,他自己天性凉薄?这一路长风冷月,辗转痛楚,终敌不过八个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