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的碗和勺子,橙褐色的姜汤盛在其中,散发着淡淡热气。

“……”

唐棠将碳火拨了拨,让兽金碳烧的在旺盛些,盖上镂空盖子,回头见他的乖崽儿愣在那没有动,还以为是他不喜欢姜味,又看这孩子发丝竟还有些湿润,便去内室,找来了布巾。

他带乖崽儿走到桌前,看着他乖乖坐在椅子,用布巾给他擦拭头发,温和诱哄。

“怕殿下觉得苦,这姜汤臣放了红糖,桂圆,还有红枣。殿下多少喝上一些,方才臣瞧着小厨房内还有新鲜的牛乳,等殿下从皇上那回来了,臣便给你做牛乳菱粉糕,可好?”

他温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长辈对小辈的关心与爱护。

暴君心中忽地一热。

上辈子,江尧恪守储君本分,把自己套在壳子里活的规规矩矩,后来知道真相,他发了疯。

入军三年,暗中筹谋一切。他带兵造反,提着一把长剑,杀父弑兄,拎着嘉定帝的头颅,长靴踩着这些人的血慢悠悠走向龙椅,吓昏无数官员。

他行事乖张,暴戾恣睢,能笑眯眯的看着忠臣撞柱子,摆摆手叫人清理尸体,在众朝臣两股颤颤和满大殿的血腥气中依旧悠然自得的听政,也能前一秒宠信奸臣,下一秒就砍下他的头。

江尧啊,是暴君。

满朝文武都怕他,除了那个他已经记不太清容貌的母亲之外,没有人会心疼他。

身后擦拭的力道渐渐轻了,木质梳子顺过长发,满是老师对学生,长辈对晚辈的爱护。

江尧端起对方煮的姜汤,一口一口的喝着,微甜暖流从喉咙到胃,泛起一片暖洋洋的热意。

他放下空碗,对方也为他簪好了发,江尧回身仰头看他。

白衣丞相站在他身后,温柔眉眼与他对视,暴君黑眼睛藏住贪婪,对着他温顺的弯了弯。

他瘦小的脸隐约可见后世出挑的影子,乖乖顺顺的坐在那儿,语气是对老师的孺慕:“孤觉得暖和多了,多谢老师。”

唐棠瞧着他半晌,没忍住轻轻摸了一摸乖崽儿软乎乎的发丝,滤镜又重了几分。

这时,养心殿太监出现在门口,对着江尧行了礼,他胳膊搭着拂尘,微微弯着腰,阴柔声音苦哈哈的说:“殿下可收拾的妥当了?能和奴才走了吗?再晚一些,陛下怕是要等急了。”

唐棠不放心江尧自己去那虎狼窝,但他一介外臣,不好过多参与皇帝的家务事。

只好走过去,从宽袖中拿出一个荷包,避着人塞进太监手中,温声:“有劳公公多等,太子殿下年年幼,等下在养心殿若是有什么不妥当之处,还望公公稍加提点,元思在这,先谢过公公大恩。”

那太监摸了摸扁扁的荷包,又瞧了瞧一身白色锦衣丞相,对方眸色温润,直叫他心中舒坦,心道怪不得那冯老太监吃酒时夸这般夸赞唐相是君子,对他们这些缺了根儿的,竟与旁人一般无二。

他感叹一声,笑眯眯的应下,将装着银票的荷包塞进怀中。

太监带着江尧到养心殿,路上细细嘱咐:“奴才出来时,徐贵妃娘娘也带着人到养心殿了,见到二皇子第一眼,就被二皇子面上两道细小血痕惊的尖叫,险些晕了过去,正与皇上闹着呢。”

“皇上昨夜睡得不太好,今日心中多少有些烦闷,殿下且记得莫要哭诉吵闹,便好。”

太监暗暗透露出一点东西,就闭上嘴巴不肯再多说了,恭恭敬敬将江尧迎进门。

江尧眸色微动,谢过太监,没等走到室内就听见徐贵妃的委屈的哭声。

进门了,只见嘉定帝坐在龙椅,旁边的连皇后一身绣着牡丹的青玉宫装,拿着锦帕低泣。

下面跪着的徐贵妃,身穿嫣红色海棠宫装,点翠头面格外华丽,她拉着二皇子的手哭诉。

“陛下,陛下您瞧瞧,齐儿的脸都被抓花了,他可是您的亲儿子呀!”

徐贵妃长得明艳动人,哭起来有种独特的妩媚模样,但又不失她千金贵女的雍容,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