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旋即整顿好表情,林蕴霏道:“那我便班门弄斧了。说起来,国师博闻多识,且年长我五岁,应更清楚先皇开国的雄壮事迹吧。彼时前朝皇帝只顾风月不问政事,大兴土木使得百姓怨声载道。先皇招兵买马,欲率军队剑指昏君,敢叫日月换新天1。”

面前的人半垂清浅的眸子,看着拂尘的目光专注得好似容不下旁的东西,但林蕴霏知晓,对方有在仔细听她的话。

“据说先皇起兵前夕做了一个怪梦2,梦中他提剑斩死了一只额上带有赤色‘王’字纹的猛虎。翌日众人醒来时,发现他的营帐外竟真躺着一只与他梦中描述别无二致的老虎。更不可思议的是,那老虎身上并无伤口,却没了气息,而先皇的剑亦收于鞘中,不见滴血。”

“我从小到大见过的奇珍异兽不下少数,但没见过额上带赤纹的老虎,也没见过不流血故意死在人堆中的老虎,”林蕴霏问道,“国师不若来卜筮一下,这异象是天降还是人为?”

她问的是他才说了擅长的卜筮之术,谢呈无法再推脱。

将手中最后一小把拂尘的毛搓开,他撩起眼,答非所问:“百姓信此事是天降便是天降,抛开此异象不谈,先皇在集结了万千兵马欲解救万千百姓于苦海的那一刻,天命已然降诸其身。”

既然他选择抛开这个异象,那么林蕴霏读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还请国师给我一个准话,你究竟能否伪造出我口中的异象?”林蕴霏霍然起身,双手强势地撑在桌沿,居高临下地看着谢呈,“假使你办不到,我便另请高明或是另想出路。”

对方微仰起面,下颌处拉出清晰的线条,那道线的尽头是他凸起的锁骨,雪一般洁白。

深感冒犯,林蕴霏慌张地将视线上移,却又对上他眼尾那颗莫名蛊人的小痣。

再往上,是谢呈那双似有千言万语的眼眸。

“愿为殿下效劳。”她听见谢呈正色答道。

毫无来由地,林蕴霏的心跳漏了一拍。

仿佛雨后涨水的清涧撞上净石,发出铮然脆鸣,细碎浪花中跃出一尾游鱼,它身上带着的粼光搅得林蕴霏心神摇曳。

按说应是目光带刀的她占据着高位,坐着的谢呈却如无法斩断的春水,隐隐表现出一种掌控全局的游刃有余。

他这就答应了?适才他不是推脱不擅此道吗?

林蕴霏被这忽然淋在她心头的水弄了个措手不及,晕乎乎地想道。

许是见她未有反应,谢呈复又说一遍,谢某愿为殿下效劳。

清醒在负隅顽抗,短暂的神迷意夺后,林蕴霏摇了下头,将心思归拢到正事上。

本着对方既然敢应下、且她如何也吃不了亏的道理,她张嘴堵截了谢呈反悔的可能:“那便多谢国师相助了。”

谢呈回道:“殿下客气了,谢某曾向殿下发过誓,会任凭殿下差使。”

经他提醒,林蕴霏不由得回想起那日他发出的那句毒誓,与今日“愿为殿下效劳”的话一起在她脑中响着,耳根才消下去的辣意又升腾起来。

“殿下刚刚是怎么了?”而某位罪魁祸还要不合时宜地发问。

“没事,”林蕴霏宁愿让自己的气势大打折扣,也不会承认她是因为谢呈失神,藉着坐下的动作不去看人,含糊道,“只是起身时急了,眼前有些发晕。”

“殿下无事便好,”谢呈若有所思地将她躲闪的模样收入眼帘,勾动唇线谈回正事,“我虽能用异象玄说提醒陛下抬高女子的地位,却不能直接言明创女学、选女官,殿下打算让谁做那出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