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也没有心情冒雨赶路了,索性把伞收起来,盘腿坐到他对面。“小鬼,看清楚,我长得很象收鬼的人么?”那万花楼的莺儿可是夸奖过他魏可孤是青楼第一浪荡子,虽说坊间姑娘们说的话是要打个折扣来听的,但这句马屁却拍得他很是舒服。试问青楼第一浪荡子又怎么会长相如茅山道士呢。
想都没想到那小鬼在鼓起勇气认认真真看了他半晌之后,居然大着胆子点了点头,轻声道:“象。”
……
伸手一摸,才想起脸上春草横生,好些天都没刮过胡子了。虽说以自己的长相就算一把虬髯也会觉得很有男儿气概,但以姐儿爱俏的说法来看,喝花酒之前还真是要好好收拾收拾才行。
如果自己此刻是浊世翩翩佳公子形象,这小鬼又怎么会把自己当成那些牛鼻子道士?
好在亡羊补牢,未为晚也。魏可孤咳一声,立刻开始挽救自己的形象。“其实我平时的长相不是这样子的。……江湖上人称我‘玉潘安’!可见本人长相其实还不错。”
这男人虽然落拓不修边幅,也有那么点爱自吹自擂的毛病,但看起来倒不象是坏人。没想到出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是这个样子,殷有一点放心了,也有勇气和闲情与他对答。“玉……什么?”
“潘安。”
摇头。
“……什么意思?”
魏可孤瞠目以视。“潘安都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书?”
“读……是读过,不过……”他是真的不知道这潘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魏可孤看了他半晌,觉得这小鬼神情不似作伪。“喂,你死了到底多少年了?”
殷老老实实回答。“一千多年了。”
……
魏可孤嗤地一下就笑起来。
“小鬼!我看你一副老实相,原来你也会骗人!一千多年?那你不是小鬼,是千年老鬼?”他哈哈笑着,笑得捂住肚子,“真有千年的老鬼,那就成精了。哪会象你这样,一开始怕我怕得要死。”
“我,我真是……”殷还想分辩,魏可孤已经一口截住他的话头,笑道:“得得得,我也不跟你计较。”他用手指揩去眼角笑出的眼泪,又笑嘻嘻地打量了他半晌,“哎,看你这样子,生前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吧。你怎么会钻进我伞里?哦,你的阴宅就在这山中么?想来殉葬的金银器皿一定不少……反正你也用不着,不如拿个一两件出来,让我打点打点,替你请个高僧念个往生咒,让你早点投胎转世……当然我也不会白做,好歹我们也算有点缘份,那就意思意思,把你坟里的宝贝给个几件就好了……你说呢?”
少年淡淡看他一眼,很是抱歉地轻叹一口气。“我没有坟。”
魏可孤不信,“怎么可能?!”
少年的表情有点苦涩:“你没听过什么叫‘死无葬身之地’吗?”当年自己的身体,早就被那人一把大火烧得尸骨无存,然后风起云扬,就此灰飞烟灭。
“你是我的……就算死了,也是我的……我不会让你的肉身落到旁人手里……”
现在想来,才觉得那人对自己的感情偏执得有点可怕……
魏可孤被他那句话吓一大跳。这莫非就是鬼不可貌相?“……小鬼……你,做孽很深吗?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知恁地,他对这少年有着一反常态的浓重的好奇心。大概是他的长相实在美貌,这样一个人,按理说原该是让见过他的人都忍不住要来讨他欢喜的,怎么最后却会落到死无葬身之地那种地步呢。
殷脸上神情一黯,低声道:“……我不想说。”
魏可孤一愣,搔了搔头,连忙道:“好,不说不说。”看来是戳到他的伤心处了。罪过罪过,怎么能让这样一个美少年伤了心。
殷微微抬眼,瞧了瞧他,道:“你不要老问我,我也有很多事想请问你呢。”
魏可孤连忙豪气地道:“你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他这么说,殷反而不知从何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