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第三次被瘦小的男孩撞了个满怀后,她实在忍不住,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小偷的衣领,怒气冲冲地大声咆哮,声音大得整条街都听得到:
“跟你的同行相比你的动作也太慢了!我的钱早在城外就被偷了!我再说一遍!我身上连一枚金币都没有了!早就被偷完了!被偷得一干二净!别往我身上撞了行吗!我的肋骨都要被撞断了!”
她不管不顾地发泄完怒火,才恍然发现被自己揪住的并不是一个男孩,而是个剪了短发的女孩。她的脸被灰尘涂得脏兮兮的,只有那双眼睛还算明亮。
她这么小,又这么瘦,干巴得像一节失脱了水分的芦苇,破布似的领口空空荡荡,胸口的骨头凸出得吓人。
从小就被训练偷东西的小女孩有什么错呢,归根到底错的也是这个世界而已。
中二的台词莫名在艾米的心头浮现。
她有些许不自在地放下了手里的小女孩,语气软了几分:“和你的朋友说,别再往我们身上撞了,我真的一枚金币都没了。”
被小女孩明亮的眼眸注视着,艾米的声音越来越没底气:“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就盯着我一个人偷,看看别人不行吗?真是的...”
“因为您很漂亮,小姐,您一看就是有钱人。”小女孩冷不丁地说,她明亮的眼睛眨了眨,带着笨拙的诚恳。
艾米先是一愣,然后努力抑制住嘴角:“咳咳..哎呀,你这么说的话,这倒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之,偷东西是不好的嘛。”
她缓缓松开手中的领口,弯腰揉了揉小女孩的发顶:“算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哦。”
话音未落,小女孩几乎是在解除了控制的瞬间,立刻头也不回地钻进人群中消失了,就像城门口遇到的那个叫艾迪的红发男孩一样。
“对了,刚才应该顺便问问迪斯港的总管府怎么走的。”艾米后知后觉才想到能帮助小女孩的办法:“或者我们可以让她带路,到了之后给她几枚铜币做报酬。”
她收回视线,朝向亚兰语气忿忿不平地抱怨:“话说回来,我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怕吧?跑这么快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
亚兰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古怪。
“怎么了?难道你觉得我很凶?还是你想说我其实很可怕?”她紧皱眉头,越说越生气。
亚兰有些茫然地失神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不是。”他抬起胳膊,修长的手指悬在艾米的眼前,神情严肃,缓缓张口:
“我想说的是,你另外一只耳朵上的黑曜石耳钉,现在也不见了。”
令人尴尬的沉默。
短暂的安静之后,身无分文的两人在迪斯港的街头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好消息是,他俩再也不用担心有小偷了,因为他们身上已经没有东西可偷了。
“你刚才看到了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艾米面无表情地双手抱胸。
亚兰的眼神不自觉闪躲,他忍不住又瞟了一眼对方白玉般小巧的耳朵,上面有耳钉留下的洞眼,软乎乎的肉感,很可爱。
这件事很难解释。
在城门的时候,艾米从耳朵上取下了靠近自己这侧的黑曜石耳钉。
也就是那时候,亚兰注意到了上面擦过的红痕。
他感觉...自己有点奇怪,喉咙发紧,呼吸急促,就好像第一次见到她时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
进城之后,亚兰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停留在那只耳朵上,以至于几乎没听清艾米在说什么。
她不应该戴黑曜石的耳饰,他想,艾米更适合红宝石的颜色。
亚兰陷进了这种难以从中挣扎的幻想,所以才走了神。
即使他再不理解人和人之间交往的界限和范例,也隐约能意识到,这件事要解释起来似乎并不体面。
于是艾米满脸疑惑地看着莫名其妙耳根绯红的亚兰,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态度过于恶劣,吓到他了。
“算了,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