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望着林阙轻扬起的嘴角,有一瞬愣神,随即他单手反握住林阙轻两只骨节匀称的手,随意地摩挲着他指侧沾染的墨迹。

*

鹿霖医院。

“没有别的方案了吗?”陆迟依旧在与陈近成周旋。

“这不是时间和方案的问题,他的记忆错乱源于药剂,那药剂失效不可能把记忆抹去的啊。”陈近成耐心地向雇主解释。

这个解药的配制在严复擎介绍的专家以及国际破获的非法药剂帮助下,进展很顺利。

但研究药剂的人本身就是一个反社会人格分子,从药剂的注射到功用再到解除,都必定把人一层皮。

“你怕是还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注射的吧?”陈近成叹了口气。

陆迟下意识将林阙轻搂进怀里,捂着他的耳朵。

陈近成制止了他的动作:“你让他也听着,就当提前做个心理准备吧。”

“这个药剂需要和血液充分混合才能不被身体的免疫细胞发现导致失效。”

“所以,注射时必须先分次抽取被注射者的血液与药剂按比例混合,再将掺了药剂的血重新输回体内。”

“从他们注射的药剂体量来看,他起码被抽了十次血,且是在一天之内。”

陈近成的措辞尽量规避情绪化,但血淋淋的真相并不会因措辞而削减半分。

林阙轻此刻脑中没有半分记忆,但依旧脊背发凉。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陆迟也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在解药流进身体里的那刻,林阙轻依旧紧张地指节发颤。

随着冰冷的液体混着血液留遍全身,林阙轻的眼皮阖上,陷入了沉睡。

在他注射解药之前,陈近成已经做过心理干预,确保他能够在梦境中保持清醒,知道自己只是在回忆。

在梦里,最先恢复的是嗅觉,扑鼻的血腥味如同血雾一般顺着鼻腔蔓延到喉间,浓郁的令人作呕。

林阙轻的头仿佛被重锤锤过,晕眩间眼前叠过几层血影,鲜红覆盖了他的视线。

直至额角传来难以忍受的麻意,林阙轻才意识到,并不是鲜血糊在了眼睫上,而是他身处的房间内投影播放着血肉模糊的画面。

他咬牙抬起无力的眼皮,瓷白色的肌肤在血光掩映下更显阴郁苍白,待他终于看清画面,无法抑制的干呕声响彻空旷的空间。

靠着营养液维持体征,他被抓来的几日皆滴水未进,吐不出来什么,只有胃液倒流灼烧着嗓子。

投影里,车边血肉模糊的身影正是陆迟的父母。

林阙轻愤怒而痛苦地挣扎着,他明白陆迟父母的死不单单是陆山的手笔温家人,他们亦是其中推手!

可他微弱的挣扎敌不过钢制的束缚手环,只能仍由腕间勒出一道道骇人的血痕,鲜血淋漓。

“啊呃”

他蜷缩起身子,悲鸣出声,苍白的脸颊上布满冷汗,乌黑的发丝黏在颊侧宛若一条条毒蛇。

激烈的电流顺着额角的贴片窜过全身,恍惚间,林阙轻几乎能闻到蛋白质灼烧的味道,那是他的发丝。

时间在这一方空间内无数倍放慢,林阙轻面前的照片不断更换角度,电流的刺激程度随着照片的血/腥程度更换,一交一替间,将他的生机折磨殆尽。

直到最后,他的脸埋藏在发丝间,屈着的脖颈仿佛被人折断,无力地挂着一颗空洞的头颅,细密的汗珠像一道道可怖的裂痕分割着这颗失去生命的头颅。

属于活体的喘气声微弱到近乎可以忽略,手腕、脚腕无不残留着纵深的淤痕。

林阙轻的意识已经不再清晰,甚至对着血红的屏幕勾出迷惘的笑,漂亮而瘆人。

这时,有人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应当是怨毒的语气,可林阙轻早已听不懂,只是木讷地垂头坐在原地。

任凭冰冷的针尖刺进身体,取走鲜活流动的血液,注射令人浑身发麻的药剂。

其实到了后面,感官被无限屏蔽,浑浑噩噩的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