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这样的人,生不生还有什么要紧的?又有谁还敢娶我?”

池非鱼沉默着,递过一张卡:

“换个城市生活吧,里面的钱足够你找一个好的医生,长期治疗。”

“乔心容,我只能帮到你这里了,再多,我对不起我自己。”

她顿了顿,起身离开。

“对不起!”

带着颤抖哭腔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她转过头去,乔心容站在风里,泪流满面,头发都沾湿在脸上。

“池非鱼,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抱歉。”

池非鱼摇了摇头:

“算了。”

有的事她不想原谅,那样太委屈曾经的自己,只能说算了。

她回过身,再也不回头,大步地向前走去。

28

五年后,谢羡出狱。

他头发早白了一半,佝偻着腰,回到自己陈旧不堪的家中。

谢母死了,死的时候,谢羡刚进去坐牢,也没见上最后一面。

谢羡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屋子里,不明白当初的一手好牌,怎么就打成了如今这样?

老天爷真是会捉弄人。

谢羡拿出自己用全部积蓄新买的手机,这是重新融入社会的必需品。

他缓慢地在搜索栏中打下池非鱼的名字,资讯跳了出来。

首张图就是。

池非鱼穿着美丽的白色拖尾婚纱,与黎昱站在一起,赏心悦目的一对,很相配。

标题上写着池氏与黎氏联姻,世纪婚礼。

他丢下手机,抱着头,低低地自嘲笑出了声。

人这一辈子有很多个分岔路口,而他每一次,都选择了错的那条路,多么可笑。

从那以后,谢羡的精神完全垮了。

他认为自己的人生已经无法再重来,开始日日沉湎于酒色,麻痹自己,浑噩度日。

大冬天的酒吧里,他端着去别人位置上蹭的一杯假酒,喝得咂舌头,熟悉的灼烧感让他满足地眯了眼。

一低头,瞅见一人手机屏幕上跳出来池非鱼的照片,是她最新发的博客。

他笑了,伸手拿指头点了点:

“她,池非鱼,漂亮吧?以前是我的女孩。”

旁人嗤笑一声:

“吹吧你,人家黎太太,你一个要饭的还妄想上了?”

谢羡还想争辩,却醉得脑子浑浑噩噩,一时想不起来说什么。

他胡乱抓起桌上剩酒瓶往嘴里一灌,一掀帘子,冷风呼呼地灌进来,他颠三倒四地走了出去。

回家的路不远不近,经过不少小河。

走到一半,他有些恶心,趴在桥边吐了起来。

起身时一阵天旋地转,他翻身栽了下去。

深夜寂静,无人听见隐秘的落水声。

他酒醒了大半,拼了命想要挣扎游上岸,却手脚软绵绵的,失了力气。

呼救?他放开嗓子,嘶哑的声音破碎在风中。

工业酒精把嗓子也烧坏了,根本没法让人听见。

他连灌了几口水,再也坚持不住,瞪着眼沉了下去。

池非鱼,池非鱼。

让人又爱又恨的池非鱼,终究再与他无关。

对不起。

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无声地喃喃。

不知道该说给对不起的她,还是对不起的自己的一生。

他本就是个罪恶满盈的人,如今要带着这一身罪恶,一同被水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