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找了把椅子坐在离病床不远的位置,可见中途他曾离开过病房。他正在看报纸,眉头微微皱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值得担忧的消息她觉得泰半是没有的,只是这男人好像总是下意识地皱眉。
她缩在被子里躺得很舒服,即便醒了也不想动不想出声,于是干脆安安静静地打量起他了:那实在是个很英俊的男人,浓眉深目,山根挺拔,最坚毅端正的相貌,身材也修长高大,穿军装很适宜,有种严丝合缝肃穆沉静的味道;窗外的日光有那么几丝落在了他身上,将他坐在那里的身影拖得长长的,像极了一场温柔的梦境。
……很令人心仪。
他大概是个专注的人吧,并未发现她已经醒了,这说明他的注意力并非一直集中在她身上,这很好,说明他绝不下作低劣,可同时又难免让她感到一点挫败和低落,心情十分微妙。
她可不甘心一直不被注意,于是故意轻轻咳嗽了一声,装得很逼真,像是不经意咳出声的。
他果然立刻回过了神、抬起头看向她了,而她早已在这之前就悄悄闭上了眼睛,装作还没完全醒来。没过一会儿她就听到了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想来是他站起来了,她在脑海中想象着他向她走近的样子,随后身下的床微微一陷,是他坐在了她床边。
她拿捏着分寸,恰巧在此时睁开眼睛,正对上男人关怀的目光,又听到他问:“醒了?”
声线低柔。
她很喜欢眼下这个场景,总觉得曾在那些浪漫的法兰西小说中读到过,大多发生在男女主人公情定后的第二日清晨,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可惜他们之间的境况还远没到那一步,她一点也不踏实、还要想今日分别后改日怎么才能再见到他,如此一来情绪便有些低落了。
她闷闷地,在被子里应:“嗯。”
他也察觉她兴致不高,联系她方才那声逼真的咳嗽,以为她是还不舒服,于是顿了顿说:“喝口水吧,我去请医生过来。”
她却摇了摇头,小声说:“不要。”
也不知道是不要喝水还是不要他去叫医生。
他又皱眉了,好像要劝她,她却先他一步截住了话,问:“我家里的人来了么?”
“快了,”他工整地回答,“两小时前我请人去白公馆送了信,算时间应该很快就到了。”
她“哦”了一声,情绪更低落了。
他一时没有弄清她失落的缘由,因此也不便贸然开口,只看了一眼她因为熟睡而染上粉红的脸颊,心里渐渐踏实下去,想着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他默了默,又抬眼看了看病房墙壁上的挂钟,时间已是下午一点,她家里人就快要来接她了,倘若看到有一个陌生男人待在她身边毕竟不好,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离开比较妥当,于是对她说:“那我就先到外面去了,等你家人到了再离开。”
这是体贴极了的做法他要避开她的家人,可又担心她一个人待着不稳妥,因此选择到病房外找个不惹眼的角落等待,直到确认她被家人安全接走才会离开。
她却很不喜欢这个主意,人缩在被子里看着他摇头,又说了一遍:“不要。”
顿一顿,手再一次牵上了他的袖口,轻轻晃,要求:“你陪我说话。”
她是这世上最矜贵美丽的猫咪,最习惯的就是被人宠爱,同时她也知道自己了不起,所以一到紧要时候就要倚仗着这雄厚的资本为自己争利,言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小钩子,要把人的魂都勾走才肯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