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初没应,手腕抵着?桌沿,修长的手指掸着?烟,一下,两?下,看着?赤红的火焰慢慢化作灰烬,再看灰白色的烟灰簌簌掉落,半晌,他重新开口,“我只是在?想,于你而言,什么才是重要的。”
但其?实这个问题早就有答案。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明确表明过,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以及她的事?业。至于其?他的被摆在?哪里?,他不知?道。
“所以绕来绕去,又回到这个问题了是吗?”她问。
他没说话,神色与情绪都很淡。
程舒妍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要在?这种事?上?较劲,让人做抉择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二选一更是幼稚至极。
但她没说,她只是问,“为什么那天你一定要我做出选择,为什么我选择了工作就等同?于抛弃你?你也?要出差的吧?你难道不忙吗?”
忙啊,当然忙,而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忙。
“但我可以为了你放下工作。”他抬起眼,看向她的目光平静。
其?实,能为她放下的又岂止是工作。
视线对上?,程舒妍怔愣片刻,紧接着?,一声轻笑伴随着?叹息而出,“你还不明白吗?因为我们根本就不一样?。”
“你得到这一切都太简单了,所以你不能理解我。商泽渊,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很难很难,真的很难,这不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不过,我也?不指望你能理解,毕竟你跟我,从一开始就来自?两?个世界。”
“是啊。”商泽渊也?笑,他不否认,即便父母婚姻破碎,商景中待他并?不差,该有的资源他都有,所以他轻而易举,一路顺风顺水。可以说他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都是在?她这里?。但他喜欢她,所以他认了。
一切他都认。
他接受自?己在?职场上?冷静严肃,在?她那却感性?幼稚,患得患失。
他接受自?己擅长运筹帷幄,呼风唤雨,在?她那却总是求而不得。
所以他最近才一直在?思考,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明明最懂算计,跟任何人相处都能在?几分钟内将人看个透彻,可是,他好像永远都看不透她的心?。
烟在?无声无息之间,已经燃尽,他将最后一截烟摁灭,点头,“你说得都对。我得到这一切,确实很容易,唯独在?爱你这件事?上?,让我觉得很难。”
他说,“我很累。”
依旧是轻描淡写的三个字,淡的如同?刚刚熄灭的那一缕烟,缥缈轻盈,可她莫名?觉得呛眼至极。
到目前为止,两?人已经对峙整整一小时。
他坐着?,窗外的光映在?他的周身。而她站着?,身后是无边的黑暗,她第一次在?他们同?处一个空间时,感觉到孤独,是的,就是孤独,明明他们距离很近,却像隔着?一道看不见屏障。
她肩身被淋湿,发丝垂落在?身侧,无声地滴着?水。
这场雨下个不停,风也?不讲道理,仿佛隔着?墙也?能吹到她身上?,冰冷刺骨。周身都透着?阵阵的凉,她脊背僵直着?,几乎撑不住突如其?来的沉重与冷意,止不住地轻颤着?。
按照正?常的对话,她应该问他,你是什么意思,然后她便能听到答案,那个从她感觉到不对后,便已经猜测出几分的答案。
可她又觉得,他们不该是这样?。
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她试着?说,“两?个人在?一起,各种都是相互的。你真的不能试着?理解我一下吗?”
喉头有些堵,她吸气,努力将哽咽咽了下去,“我也?很辛苦,我也?很累,我为你做过让步了。你知?道我在?出国之前,熬了很多个通宵。我把两?个月的事?压到一个月去做,我都是为了……”
“那就分开吧。”
他平静打断。
话猛地顿住,人也?是。
抬眼,看向他,目光是满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