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沥青包裹的小腹突然传来尖锐刺痛,鹿棠在剧痛中恍惚意识到,那个来不及宣告的小生命,正在用最惨烈的方式与母亲告别。
鹿棠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
周以墨慌了一瞬:“很疼吗?忍一忍,我叫人给你打麻醉。”
医生拿着针筒靠近时,周以墨又伸手拦住了他。
“棠棠,你得答应我,等如卿过来了,你不能跟她闹,要不然,我就只能让你在这儿一直熬满七天了。”
如果说刚才是心如刀割,那鹿棠此刻的心里,只剩下了绝望。
那个曾经哪怕她被蚊子咬了一口,都要折腾一个下午杀光屋子里所有蚊虫的周以墨,如今不但把她掼进滚烫的沥青,把她做成打生桩,甚至,要用疼痛威胁她。
只为让她不会为难他的红颜知己。
鹿棠不得不承认,爱她如命的周以墨,终究是消失了。
她闭上眼睛,泪如雨下:“好,我答应你。”
周以墨高兴了,他拨开鹿棠汗湿的头发,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别哭,很快就会好的。”
“你乖乖的,一切就会恢复如初。”
鹿棠看着他充满憧憬的眸光,心底一片荒凉。
她咬破舌尖,默念密语:
“老祖宗明鉴,我有腹中血肉为证,如今是周家背弃在先,鹿家再不必遵循百年誓约。”
“斩断两家因果羁绊需四十九天,此后我甘愿堕落,将巫族的祝福之力转为诅咒。”
“我诅咒周以墨永失所爱,百病缠身,断子绝孙!”
第三章
第二天,混凝土桩的沥青已经八成干。
鹿棠的前胸后背都被紧紧压迫着,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周以墨看着私人医生给她打完麻醉剂,亲自端来脸盆毛巾,给她擦拭脸上的冷汗。
“宝宝,你看,打了药,一点都不会疼是不是?”
鹿棠咽下满嘴的铁锈味:“周以墨,你知不知道沥青的高温会把我的皮肤完全损坏?你怎么还能说出这样无所谓的话来?”
周以墨皱起眉:“把你放进去前我给你套了件隔热衣,能给你阻挡大部分的温度,你只是体感烫,但不至于那么严重。”
鹿棠双眼猩红:“除了高温烫伤,沥青造成的化学腐蚀照样可怕!周以墨,你是在为了你的红颜知己,亲手毁了我!”
周以墨冷下脸,重重地将毛巾丢进水盆中:
“鹿棠,别那么夸张,我给你请了一整个医疗团队,只要时间一到,他们就会全力救治你。”
“当然 ,这一切都建立在你乖乖听话的前提下,你要是再说这些糟心话,我会撤掉所有的医疗资源。”
周以墨的语气温柔得近乎残忍。
“宝宝,听明白了吗?”
鹿棠仰望着他的眉眼。
不知道他是怎么用那张深情吻过她的嘴,说出那样诛心的话来的。
周以墨见鹿棠沉默,以为她听进去了,便满意地笑笑:
“棠棠,我现在准备去如卿那边看看情况,你送我过去。”
鹿棠再次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我……哪儿来的余力?”
周以墨掐住她的下颌晃了晃:“你看,你又没记住我的话了,快点,如卿在等我。”
一句“如卿在等我”,直接宣判了故事的结局。
鹿棠恍惚想起,从前她发烧到39度,周以墨连公司会议都推了,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她还想起,她某次来大姨妈的时候,突然矫情地想吃红丝绒蛋糕,她给正在国的周以墨打电话,半是撒娇半是赌气地要他给她买。
一觉醒来,他当真坐了一夜的飞机,端着蛋糕出现在家门口。
鹿棠从不怀疑那时的真心,可真心瞬间万变。
如今,他不在意她的死活,只在意她能不能再送他去见另一个女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