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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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反令奉冰哭得更厉害,泪滴接二连三迟钝地摔落,飞飘,五年,八年,全都被浸透,被沉没。

裴耽的身子稍稍朝他靠近了些,他便抓紧了裴耽的衣襟,像是主动恳求一个拥抱。裴耽未料及他的依赖,带着他跌了几步,身后却是一面绘着水墨山水的竹屏,「哐当」地倒落下,奉冰蓦地回神去瞧,忽意识到这一面竹屏,与他们新婚时的那一面一模一样。

亦或许就是同一面,八年,它从未撤去罢了。

八年,裴耽早已将他禁锢在一个无边界的角落,自己其实从没能真正地躲开他。

裴耽的怀抱仍旧是引他堕落的深渊。

意识到这件事,多少有些绝望。

奉冰细细地喘息,极力将每一呼吸都变得绵长、平稳,犹如一只早已落入彀中的兔子,在徒劳与猎人计算着时间。可那猎人却不是裴耽。

“你……”他哭得鼻头都通红,但别过脸去,努力克制着声调,“你还能不能自己洗澡?或者我来帮你……”

“我自己来。”裴耽温柔但坚定地回答,他主动放开了奉冰,慢慢地站直身子,声音嘶哑,仿佛想唤回什么:“我去把自己洗干净,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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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曾经那么相爱过。】

奉冰为裴耽关上了浴房的门,穿过天井,走入自己所居的寝阁,外间清冽的风稍稍吹干了他颊上的泪水。他唤春时提一桶热水过来,将披落的长发随意束起,自己潦草地擦了擦身,换上了家中的常服。

炭火已燃起,渐渐将寝阁催暖。小炉上煨着药,还温着酒,几缕气味古怪地糅在一处,令奉冰鼻尖发涩。春时盯着他先将药喝了,而后才取下酒壶,“今晚您受苦了,若想好睡一些,可以喝一点酒。”又小声补充一句:“但裴相受了伤,可不能让他瞧见。”

奉冰失笑,「嗯」了一声,他闻见酒气渐渐流淌,仿佛能让五蕴六识都钝一些。他饮尽一盏,又将酒盏扔回给春时,问:“钟大夫呢?”

“钟大夫给裴相看过病,也在牵连之列,您忘啦?他早先去乡下避难,吴管事已派人去请,明日一早开了城门,他就回来。”春时叹口气,“横竖不过几个时辰,您让裴相睡一觉,等一等,大夫也便到了。”

奉冰沉默,这沉默中未免含了几分躁急。“我五更时分入宫。”

此夜赵王在明,他固不可出头夺了赵王的颜面,但明早他终究要入宫的。

“哎。”春时应道,“那我到时来叫您。”

奉冰摆了摆手。他拿下案上的几份文书,一一地翻过,做了批注,让春时送走。

一日一夜之内,裴府的大宅早被掀了个底朝天,暂时是不可能住人了。奉冰手撑着腮,另一手百无聊赖地将墨盒打开又关上,听那钝重的空响,便想,自己这小宅院里,也不知能否腾出一间厢房给裴耽住。裴耽旧伤叠新伤,只是明日钟大夫来时,自己已经入宫了,要嘱咐吴伯多盯着一些。至于那一只绣着兰花草的香囊,奉冰自己都从未在意过,甚至不记得是在何时弄丢的,也从不曾仔细去找寻,那左不过是一只香囊而已……

他的思绪纷纷然,几乎要犯困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书案一角的书函底下仍压着那几张春帖红纸,下意识地扯出来,在房中走来走去,一定要为它找寻一个藏身之处。

“四哥?”

一个声音轻轻地响起,听在奉冰耳中却如惊雷。他蓦地转过身来。

裴耽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一身月白绸子的里衣胡乱披挂在身,衣幅却有些窄,他一手努力拉扯着衣衽,却仍露出大片胸膛,底下的脚丫子光着,连木屐都寒冷地哆嗦。他窘迫地道:“春时……是不是给我拿错衣裳了?”

“呃……”奉冰呆住,“这是我的衣裳!你发现错了,不知道叫他么?”

“我叫了。”裴耽却更委屈,“他不理我。他是你的下人,怎么会听我的使唤?”

“当年明明是我们一同雇下他的。”奉冰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