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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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冰闭眼,在脑海里捋了捋思绪,才开口:“韩令的意思是,牢州方面因为我招惹了圣人不快,所以才导致向使君惨死?”

韩县令捧着茶碗,默默不言。

好一招敲山震虎。奉冰想,自己初至邸舍便遭冯乘盘问,其他人也没有好脸色,兴许也都是看出了圣人的意思,唯有自己蒙在鼓里罢了。捱了半晌沉默,他面无表情地又道:“奉冰戴罪之身,本不应当牵连这么多人。今日韩令特来告知我这些,不怕自己引火烧身?那奉冰又要愧疚了。”

韩县令喝了一口茶,叹息。“我们也都是职任所迫,不敢说什么高风亮节。但李郎是与我们一同到京的,今日我们总还是要向李郎问一句,愿不愿意和我们一同回去?”

奉冰吃了一惊,手指被茶碗烫了一下又缩回,一阵冷风钻入喉咙,竟尔咳嗽起来。

春时连忙给他顺气喂茶,他自觉难堪,将春时拂开了。他完全没料到牢州的人们仍愿意带他回去应当说,在长安不过一个多月,他已经感觉自己无法回去了。

韩县令道:“牢州虽然艰苦一些,到底在五服之内,开化之地。只要李郎有心,我们带您回去,您可以想法子逃避世事,将长安的一切都抛下,也不失为一条出路,不是吗?”

韩县令面容透出比年龄更甚的苍老,语气是谆谆的规劝。可是他越说,奉冰只越难堪,因为自己的确是这样想过的。全被戳破了,才发现只是一个个纷纭的泡影。

“我已没有这一条出路了。”他轻声。

韩县令道:“您好好想一想。牢州僻远荒凉,山高水长。过了此刻,怕日后您便再没有机会回去。”

奉冰却不愿想。他深知自己只要想了,便很可能又生出软弱,五岭的浩荡长风都会成为他逃避的借口。可是他不能走。

为什么不能走,他却也不愿细想。

他站起身来,向韩县令行礼,感谢他的好意。韩县令放下茶碗,回礼时,又叹了口气。

“下官原料到不会太容易。”他仍然道,“但今年我们一走,圣人便不会再”

“这是不是……”奉冰却突然抬头,“是不是裴相的意思?”

韩县令蓦地哑然。

“果然是。”奉冰在堂上走了几步,有些焦躁。他想起来了,袁久林说过的。

“裴相理解您,他会想法子让您走的。”

廉纤的小雨飞飘进来,沾上他的衣角,拽着他的足履。为了忍住咬手指的冲动,他不得不拉衣袖遮住手。他也不能在韩县令面前发脾气,对方都是承奉宰相之命,一片好心而已。他思来想去,宛如闷在雨中的无头苍蝇,最后只是生硬地道:“我不走……”

他的语气,仿佛不是面对韩县令在说话,而是面对着一个他假想出来的、可恶的裴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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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纷飞的往昔与一线浇薄的未来。】

确如传言所说,圣人围猎了几天,裴耽就养了几天的伤。无人的时候他将自己关入内室忙碌,一有大臣来探望了,他便躺回床上哼哼唧唧,叫人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这样虽然得不到狩猎的彩头,但行宫的温泉倒伺候得他舒舒服服。

十二日,銮驾回朝,圣旨发下,称裴相为国家劬劳以致身体抱恙,朕心甚是担忧,请裴相静心疗养,不必急于回署理事。

圣旨说了一通关怀伤感的话,然而官场中人都能嗅出一些风向。识相的人得了它,便应当自发请告,捐出头上的官帽,否则后头恐还会跟着雷霆骤雨。裴耽接旨回宅,先是往太原府一纸家书,要将二叔一家人全都叫来质问,几位族长叔公若不嫌车马劳顿,最好也都来一趟。但他对自己能否使唤得动族中人,时至今日,却也已经不甚确定。

做完这些,他又冒着小雨,去了一趟大理寺。

尚书令傅沅给陈璆定了干犯天命的大罪,陈璆关押的地点也就换到了这里,只待秋季问斩。

大理寺卿给裴耽撑伞,走过雨水丰沛的庭院,鞋底都湿透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