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耽:兔子:……
?
裴耽经了一整日的摔摔打打,身上很不适意,但因脑袋都被包了起来,也不知能不能沐浴,犹豫之间,先看向奉冰:“你要不要沐浴?”他记得奉冰在过去是每日都要沐浴的,只不知现在是否仍有这个习惯。
这话问得太笨,奉冰险些噎着。吃完最后一点饼渣子,奉冰望向那温暖诱人的温泉,“你手脚冷不冷?”
冬夜的深山之中,说不冷定是假话,何况身上出过汗,潮湿更难忍受。裴耽缩了缩身子,想自己若回答冷,会怎样?回答不冷,又会怎样?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却好像变成了他人生的岔路口,极其地难以选择。
结果他却丧失了回答的时机。奉冰等着等着,突然打出一个大大的喷嚏,连忙捂住了通红的脸,往远处走了几步。裴耽听见他在吸鼻子,知道他一定是吹风了,下意识道:“你先洗,我可以守着。”
“嗯……”
奉冰想,现在是非常之时,自己也不应别扭拖延,横竖不能冻死,何况一个这么大的温泉就在眼前呢。他一言不发走到温泉边,又回头望。
水榭架设在略高的岸上,透过红阑干,他看见裴耽正侧着身子,专注地看着那只小野兔,并没有往他这边瞧。略微放下心的同时,他又有些说不出地闷,好像是温泉边水汽太足,缠住了他的鼻息。
他一件件脱了衣裳放在岸边,下了水。
?
裴耽原本在无意识地把玩着自己的匕首,小野兔吃饱了草,却来蹭裴耽的膝盖。裴耽忙将匕首收起。
身后传来轻微的流动的水声,像柔软小草拂过海底,又像月光踩过沙滩。那是早已不属于他的小草与月光。
漫长的五年,他不是没有可耻地回忆过奉冰沐浴的样子。潮湿的深夜,他会思想奉冰那两片削瘦的肩,那一把纤长的腰,还有藏在水影里的腰下风光。他会思想奉冰雾气弥漫的眼神,那雾气成云成雨,清冷与炙热痴缠,还会染上没来由的埋怨。他高兴被奉冰埋怨。
裴耽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指点了点野兔的脑袋,复往远处扔出一块石头。野兔却只是盯着他瞧,他只得小声:“捡回来,会不会?”
野兔竟「啪」地一声,四仰八叉地躺平。
裴耽失笑,又轻轻挠它的白肚皮。野兔舒服地眯起眼睛,两只爪子一同抱住了裴耽的手指。
身后的奉冰,知道他是个如此可耻的人吗?
“裴耽。”忽而,仿佛应和着他心的声音,奉冰清凌凌的声音竟也响起:“我仍要问你一个问题。”
裴耽一呆,小野兔一口咬上了他的手指。
“你到底是为什么受伤?”
第16章 忮心飘瓦
【奉冰一定能听见他的心跳。】
裴耽张了张口,然而还未回答,奉冰已经抢了话:“你不要再说是为了救兔子,你的后脑上有旧伤疤,它都裂开了,流了那么多的血。”
奉冰立在温泉之中,泉水到他的胸口位置,尚不至于憋闷,但热气蒸腾,已令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是五年前留下的。”裴耽回答,又道,“已经不妨事了。”
“五年前的冬天,是不是?”奉冰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在包围少阳院的时候受了重伤,是不是?所以二哥当机立断夺了神策军,所以我去秘书省见不到你,而去大明宫,会被神策军拦住你最好是昏迷了一整个冬天,裴允望。”
他在方才的沉默中已经想了很久,此刻脱口而出都不需思索,一双目光冷冷地楔住裴耽,脸色发红,胸膛起伏,却给他那冷冷的目光增添几分生气。
但裴耽侧对着他,全没有发觉。
“倒也没有那么久,约莫大半个月吧,浑浑噩噩,时梦时醒。”裴耽苦笑,“到真正清醒时,听闻你已在诏狱。我后悔极了,若不是这一次重伤,我”
“你原可以让我去骊山避难?”
裴耽一怔,慢慢道:“你都知道了。是赵王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