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了抬眼,一梭光从那眼中掠过。

袁久林又道:“但奴婢在后头,又听见李郎君对赵王说,他想早日回牢州去。”

裴耽抬手慢慢地理衣袖,「嗯」了一声,袁久林看不出他的意思。片刻,却听他道:“我会安排。横竖不过一个多月,让他大人大量,再多忍一忍。”

袁久林应「是」。

他对裴相的行事原本是从不置喙的。裴相作风低调,但实际连同袁久林在内,长安内外、中朝上下大多已都是他的人,他想要办点什么,只消一弹指就能顺利办到。这也是圣人忌惮他的缘由,先帝给他的职权实则早已与宰相无异,去年圣人继位也只能顺水推舟,让他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袁久林以为裴相已与李奉冰商量好的,毕竟这五年来,裴相与牢州方面始终通着文书。但当李奉冰被召来长安,却好像一切都不是那么回事。裴相从开春便在部署着给李奉冰平反,三省找出幽恪太子案的一应旧文书,内宫找出诸多绝密旧档,如今连圣人都被惊动,有意要先下手为强地拉拢李奉冰……

这所有工夫,怎能够说停就停?

袁久林终于还是多问一句:“您这是要……”

“让他回去。”裴耽道。

袁久林急了:“可是先帝遗命……”

裴耽侧过头去,望向烟波浩渺的太液池。入夜后天气转阴,风色消沉,他的衣袂似在翩翩浮动。

但仔细看去,却不过是冰冷波光印在上面,将他一身灿烂奢华都洗成沉默的黑白色。

“先帝遗命,到底是希望他快活安稳。”他说。

?

奉冰跟着女官走了十数步远,抬头看到一所小宫室,临时充作了尚衣轩,才明白裴耽的用意。他走入去,女官先架好屏风,再捧来一身新衣,道:“奴婢服侍李郎君更衣。”

是一件缥青的外袍,夹了厚棉,但抖开来仍振振有风,襟缘绣一枝白梅几乎看不出针脚,月波一般的绸料滑不留手,显然是有价无市的奢物。奉冰脱掉自己被太子弄脏的袍衫换上了这一件,衣裳的剪裁恰好掐着他的身段,白梅绕着胸膛垂入衣带,风度翩翩的。女官又给他加了一件暗色的斗篷,说是入夜了太液池边风冷。

他问:“这都是礼部准备的吗?”

女官道:“是袁公公着内侍省准备的。这些是内侍省库房的旧衣,日后袁公公还会派人向您取回来。”

奉冰蓦地脸红。其实女官面色一派平静,他却就是感觉自己丢了人。

待换好了衣裳,奉冰便随着礼官引导入席。自雨亭地面不大,亭外也铺开盛筵,沿着太液池东北岸灯火缭绕,笙歌也渐渐奏起,众人等了片刻,帝后、太子皆驾到,这一场宫宴便正式开始。

裴耽在亭下树荫底张罗宴会,自己顾不上吃喝,旁边礼官和内侍都在帮忙。到酒过三巡,众人都醺醺然了,皇帝却还没有走,都只能勉力相陪。忽然宣徽使孟朝恩从自雨亭上下来,朝裴耽招手,“裴相公,圣人召呢!”

裴耽连忙停下手头的事,提裾欲上,想了想,又端过来一只金酒盏。入了亭中,先下跪叩头,祝圣人寿。

李奉韬笑着让他免礼,崔皇后还吩咐给他拿垫子,安慰礼部一整晚供张辛苦。下首的赵王圆滑地应和道:“裴相的确辛苦,我们也都应敬裴相一杯酒。”说着便招呼身边人都起身,裴耽忙又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