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角逐,绝非出众,也不得圣宠。但这样的人竟也会追随故幽恪太子犯下谋逆大罪,真是人不可貌相。
河中府使时常往来京师,心思格外活络些,乃用上了一种新奇的眼光去瞧他:他的肌肤很白,腰肢很细,真像是久病初愈,弱柳扶风。
但身量却高,双眸下掠便如是神仙在俯瞰红尘,平白让看他的人自觉矮了一截。
原还想多说几句,圣旨却来了。其他缩在房中的朝集使一时也都出来,乌泱泱跪了一庭院。
地方上的差遣吏多未见过大内的公公,奉冰却认识,曾经是宣徽使手下的一个小徒弟,姓袁,今日却配了宣徽副使的印绶,可见是升官了。袁公公清了清嗓子,念旨,着今日新到的朝集使赴尚书省受敕。
早已入住的朝集使立刻松一口气。今日新到的,只有奉冰和河中、剑南的两位,但奉冰不知自己算不算。袁公公却特意朝他鞠了个躬,“李郎君?”笑眯了眼。
奉冰呆住……
原来他的称呼已经定下来了。李郎君……
“李郎君奉皇命入觐,亦应往礼部受敕。”袁公公团着手笑道,“便随二位道使一同去吧。”
在正北方太极宫的巍峨背景下,尚书省的门墙也自显出背倚天命的威严。门卒看了他们的名刺便放他们进入,却也无人给他们领路,两名使者在高高低低的科房间晕头转向之际,奉冰却准确地走向了礼部尚书所在的正庭。
后头的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忽然想起来了。
四皇子李奉冰的前夫裴耽,正是当今的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五年前的大逆案,纵是远在海表的渔民,也都听闻过其中最令人咋舌的一段故事。秘书省丞裴耽,在大逆案事发前半个月,一纸诉状呈上先帝御前,称要与四皇子和离,割席断义,永不相见。
名为和离,实同休弃。
和离后半个月,太子谋逆东窗事发,四皇子依附太子一党,但念在不曾为非,只是拘押狱中。过年大赦,先帝仁慈,贬四皇子为庶人,留他一条性命,将他流放到极南的牢州去了。
而裴耽经此一案,反而抱紧了新太子的大腿,从此飞黄腾达,离开那鸟不拉屎的秘书省跃入三省,经吏部、工部的试炼而至于礼部尚书,新帝即位,便带上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高衔,跻身冢宰之列,成为本朝最年轻的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