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沙哑,一字一句问:“夏建军,如果我当时死了,你会在意吗?”
夏建军身体僵了一下。
他眼神闪烁,避开顾芳华的问题,看向窗外。
“芳华,别想太多。”
“公社也考虑你情况特殊,赵主任特批。”
“你可以调离,去别的公社卫生站,也可以留公社,另做安排。”
他的话,带着施舍,像处理个麻烦。
顾芳华心底涌起无尽嘲讽。
这和她前世的情形何其相似。
丈夫、孩子,总把她当累赘。
她正要拒绝这 “安排”。自己已经拿到了调令,才不想让夏建军假好心。
门外传来霍清影焦急声音:“建军!开会快到了,还不回去吗?”
夏建军脸色变了变。
他对着门外:“清影,马上就来!”
他迅速转身,对顾芳华敷衍:“你再考虑,我先走了。”
“我的孩子呢?”顾芳华看着他的背影冷不丁问。
明明是大热天,夏建军却后背出了一身汗。
他竟然一瞬间想起了,那个被自己丢在垃圾堆的小襁褓。
“孩子们啊,在院里呢。你放心,跟着我不会受苦的。”
顾芳华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夏建军根本不知道孩子在哪,或者活着吗。
夏建军匆匆离开,留下顾芳华一人。
她拄着拐杖找到自己已经被审批的调令找到大队书记。
“书记,我的调令日子到了。”
“麻烦您,帮我办手续。”
“我准备,去个新地方。”
书记惊讶看她一眼,点点头:“好,顾同志,你养伤,我这就去问。”
顾芳华拿出夏建军带来的那袋慰问品。
她伸手将粮票、布料取出,放到书记手里。
“这些,麻烦您转给其他需要帮助的同志。”
“我只留这几本书和旧衣物。”
书记会意,默默收下那些 “慰问品”。
三天后,顾芳华带着自己的小包裹坐上公社牛车。
那是她仅剩的,属于自己的。
第9章 9
牛车晃了半日,终于停在青山公社的大院门口。
顾芳华跳下车,腿上的伤仍隐隐作痛。
她抬头,陌生的砖瓦房映入眼帘。
这里,是她的新开始。
文化站的工作清闲。
无非是整理旧书旧报,再应付几个偶尔来借阅的社员。
这份清闲,对顾芳华来说,是种解脱。
日子一天天过去,心上的伤口结了痂。
这天下午,天色忽地阴沉。
豆大的雨点砸在屋瓦上,噼啪作响。
顾芳华埋头整理一份旧报纸,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他收起黑布伞,水珠顺伞骨滴落。
他身后,探出一个小小脑袋。
是个女孩,六七岁大。
她扎着两个羊角辫,一双眼睛黑亮,好奇打量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