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能忍心杀她？！”

尾调急促凄厉起来，如那枝头上唱到泣血的黄鹂鸟最后一声悲鸣。

赵璟下意识攥住了她的手。

对视一眼后，又缓缓松开，肩头颤抖：“宁宁，我没有办法。”

“挽霜有孕，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满朝上下都在盯着，我不可能为了一个侍女惹她动怒……”

“所以你就杀了桑若。”

许昭宁闭眼，松开了他冰冷的衣角。

她的唇角提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轻声问：“陆挽霜有孕，你很高兴吗？”

赵璟深深看着她。

她瘦得厉害，看起来皮肉都快被骨节刺破。

许昭宁抚上自己的小腹，垂下黯淡的眸：“可当初为了向爹娘求情，我跪坏了身子，此生再也不能有孕。”

那眉如秋霜，目如冰刀，带着嶙峋的恨意绞向他。

“你为了那个女人的孩子杀了我的桑若，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滚出去！赵璟，从此往后，我许家人跟你大虞天子再无一丝瓜葛！”

那毫不掩饰的恨意刺得赵璟心口生疼。

这不是他的宁宁……

宁宁不会这样看他。

赵璟静默着，幽暗瞳眸中，狠厉之色一瞬闪过：“……许昭宁，我等你来求我。”

清寂寒夜里，帝君来了又走。

面白如纸的皇后偏过了头，并不挽留。

第六章

“宁儿，你想好了吗？”

凤仪宫中，许夫人看着苍白瘦弱的女儿提笔所书的信纸，满面愁容。

“璟……陛下怎么舍得放你出去？”

许昭宁并不答话，只是静静写完了那一封休书。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

尾端墨痕尚湿。

只要赵璟应允，从今往后，许昭宁便只是他的弃妻。

二人之间再无关系。

“强留又有什么意义，娘亲，唯独此事上，莫再劝我。”

许夫人忧心忡忡：“你若不愿意，娘亲又怎么会为难你……可是，宁儿，他如今是帝王啊。”

帝王所求，向来都握在自己手里。

许昭宁失声轻笑：“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该留着我碍眼。”

赵璟要江山也要美人，许家已经帮他谋下了江山，同样不会拦着他去寻美人。

她许昭宁拿得起放得下，她已看清，强留一段感情，只会害了自己的身边人。

见她心意已决的模样，许夫人轻叹一声：“也罢，你那休书拿来，娘替你送去……兴许还能劝劝那孩子。”

许昭宁眼眶一酸。

这些年来，爹娘都是真的把赵璟当自己的孩子养大，对他从不设防。

可经历桑若之事后，她又怎么敢相信那人不会对娘亲下手？

她已经……不能再失去更多了。

“不必了，娘亲，我自己去就好。”

许夫人还想坚持，许昭宁已经起身，孤身赶去了君王寝宫。

赵璟却不在那处。

守门的宫人望见她，面露喜色，似乎正想说些什么，被许昭宁一抬手噤了声。

她放下休书便走，没有留意到宫人欲言又止的神色。

“皇后娘娘好不容易来一次，竟然不留下来过夜。今夜陛下又要孤枕难眠了……”

……

折回凤仪宫的途中，许昭宁思考了许多。

她与赵璟年幼相识，多年相伴，终成眷侣。

要说没有情义，那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