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从千里之外的虞朝皇都中带完崽回来带的还是别人的崽。
一身仆仆风尘还没来得及洗净,便被那位嫌弃他嫌弃狠了的娘子一道赦令叫去了府邸,要他去山门口接一位贵客回来
具体是什么贵客也不肯细说,仿佛再多吐一个字便要吐在他身上似的,着实给他气个倒仰。
好巧不巧,成天不知道在哪儿瞎浪的那位他小叔此时恰好站在山门口,正对着地上两摞不知品种的东西颇感新奇地绕来绕去。
那把傲雪寒梅的纸扇十分含蓄地展开了一点,遮了他一半的花容月貌,就差往身上披一身龙袍再座上龙椅招呼了。
地上那两摞物件上面挂着几块黑黑黄黄的抹布,从这点上隐约能猜出来这是两个人。
压在上面的那位人形稍微明显一点,大致能分清哪处是脸那处是脚,在大约是腰的位置上围了几圈更厚实的抹布。
也不知是为了御这七月末八月初的寒,还是让身上那几片更像件衣服。
下面那个辨认起来就有些难度了,赵翡推测如果那团黑乎乎卷成一团的杂草是头发的话,那么那块肿起老高的猪皮大抵就是这位姑娘的脸了。
猪皮脸的姑娘肉躯的长度大约只比年满十八岁的小太子闻人絮高出一个头,上面那位亦然,也不知是天生便矮还是尚未长成。
二人身上各处都是伤,有树枝杈子划的,也有蛇虫鼠蚁咬的,黑色的创口被泥糊着,难怪少见血色。
赵翡兴味盎然地围着他们转了一圈,虽然这二人目前的外形颇有骚扰他双眼之嫌。
他矜持地摇了摇扇子,一簇微风立即应召赶来。
属下在他面前转成了一卷不怎么清晰的花卷。镜像中的那人竟是个相貌还不错的美艳娇娇娘。
其下有批注:延庆二年,玉贵妃陆挽霜盛宠。
赵翡拂袖一甩,回去找娘子去了。
许昭宁的住处在一条几乎被花草淹没的小路尽头,赵翡抖着衣袍,迤迤然走到一处被强行洞开的厢房前。
他对着两扇金羽红木的大门微微俯首,端的是风度翩翩:“娘子,要将客人带过来么?”
木门颤颤巍巍地“吱”了一声,撑开了一个勉强能塞两根面条进去的缝。
赵翡神态自若地顺着缝隙推开门。
只见石洞内空空荡荡,四方的墙壁如同切割过般滑溜得发光。
角落里仅有的一张床上他的小娘子盘腿坐着,自顾自从自己的橱柜里取了套碧玉茶具出来,为自己烹了杯茶。
闻人絮早已习惯赵翡这德性,找了块离他最远的地方,挨着许昭宁坐着闭目养神。
……
相比他们,地上躺着的人就没那么舒坦了。
陆挽霜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一会儿被寒冰冻骨头,一会儿被烈火烧头发,两条大腿还时不时被什么重物砸一下,像是她下身不瘫就不罢休似的。
她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一片漆黑是在哪儿,但心里还惦记着要带自己那蠢货儿子去黑头山上找神仙,于是顶着冰冻火烤拼了命地往前跑。
忽的,梦境里一个病恹恹的、有些眼熟的女人从她前面走出来,柔声问道:“贵妃娘娘,你还记得我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