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好一个一别两宽!
究竟谁人欢喜,他赵璟全了那两人的欢喜吗?!
李公公做了个吞咽动作,小心翼翼躬低了身子:“陛下……”
他觉得面前的陛下……
冷静得像个疯子。
……
许昭宁处境全然不似往日。
她虽然被贬谪花楼,沦落到贩卖皮肉,但不知是赵璟有过吩咐还是因何,长久以来,都是一个名为闻公子的人所占。
那人也不做什么,每每夜深才至,脸上戴着形如恶鬼的面具,身材却劲瘦,肩头有些单薄。
许昭宁原以为是他太瘦,现今才发现,那夜夜见她就搂着她睡觉的人还只是个少年。
光线之下,她头次看清了那对青碧色的猫儿眼。
眼头圆而眼尾挑,长睫漆如墨,圆瞳亮如油,青芽碧雪色,更漏五分稠。
乌光水滑的长发不似中原男子柔软,卷曲且翘着,露出的额头也光洁漂亮。绑一辫细发,中间坠着鸽血红的夷国玉石。
“闻人絮,”他笑着,唇角弧度浸了蜜,“小娘子,我叫闻人絮。”
“闻人絮……”
许昭宁一晃神,猛然想起此人既然在春风楼里见过她,必然知道所谓的花摇公主只是虞朝给的幌子,目的分明是羞辱这外来的番邦太子。
“你、你早知道?”
她目光犹疑,打量着少年人,咬了咬唇顿时不自在起来。
她有手有脚,行走自如,却愣是让这小了七八岁的小少年抱了一路。
闻人絮看起来却没什么气恼的模样,春笋样的指头在她面颊一捧,疼得厉害。
许昭宁倒是早知道,闻公子那手便是挽弓提刀使的,茧子厚重几乎要追他兄长当年,动手时自然没轻没重。
闻人絮眯起了猫儿眼,弯唇一笑,抱着她进了驿站提前布置好的婚房之中。
“大虞的皇帝都把他的皇后送给本王了,我自然要笑纳。皇后姐姐,你想得我好苦。”
语气分明熟稔。
许昭宁一愣,微微蹙了眉,不解其意也。
她倒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一条蛮夷来的狼崽。
总是年少时悄悄跟着父兄去过一趟边疆军营,可算算年纪,那时的夷国太子还不满十岁,又怎么会到边境战事之地?
他莫不是将自己错认成了什么人……
不过,总算是确定这夷人没有伤她的念头,许昭宁虽然还是不敢松懈,瞧他的目光却不怎么敌视了。
“你是故意的?”
第十五章
闻人絮哼笑一声,指尖拨弄她凤冠霞帔上坠的珍珠璎珞,口中滑出一段滑不留手评词唱段。
“郎君儿我用目瞅,从上下仔细打量,这位闺阁女流”
随着他的目光上下,许昭宁莫名有些紧张。
拨弄着,她满头流苏叮当:“只见她头发怎么那么黑,她那梳妆怎么那么秀,两鬓蓬松光溜溜,何用桂花油?”
少年嗓音还带着哑,听起来并不显沧桑老态,倒更是意气勃发。唱起曲调儿来,情致甚浓。
“高挽凤髻不前又不后,有个名儿叫仙人鬏,银丝线穿珠凤在鬓边戴,明晃晃走起路来颤悠悠。”
“颤颤悠悠真亚似金鸡叫的什么乱点头。”
他猛然间低头,吓了许昭宁一跳,忍不住哈哈大笑。
“芙蓉面眉如远山秀,杏核眼灵性儿透,她的鼻梁骨儿高,相衬着樱桃小口……”
“牙似玉唇如珠,她不薄又不厚。”
那猫儿眼眯了起来,像是偷到了腥的野猫子。
“耳戴着八宝点翠,叫的什么赤金钩。”
许昭宁颈项一僵,下颌现紧绷那手已经游走到了她耳畔。
“上身穿的本是红袖衫,金边又把云子扣。周围是万字不到头,还有个狮子结带滚绣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