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浅碧和齐宝衣未醒。

少臣跳下马车,便有千金台别苑的婢女,将两女各自扶下车来,再扶入内苑。

当然,浅碧和扮作骊珠模样的齐宝衣,在不同的殿室。

其实,齐宝衣在被扶下马车的那一刻早就醒了。

因为少臣心有顾忌,“阿姮姑娘”是殿下的心上人,或许还是将来的女主子,所以在敲晕齐宝衣的时候竟有留手。

不过,齐宝衣心里害怕,并不敢睁眼睛,便掩耳盗铃般的继续装晕。

直到被扶到室内一张榻上。

卧榻柔软,锦绣成被,熏香宜人,侍女动作甚是温柔。

齐宝衣心头却闪过许多不好的念头。

这时,她听得侍女们绕过榻前屏风,脚步声似鱼贯而出,而有人缓步进来,她们恭敬地唤道:“殿下。”

殿下?

齐宝衣闭着眼睛,呼吸微凝。

金陵不比上京,走在路上一块砖头砸下去,砸到的就是郡王侯爷,皇亲国戚。

此刻在金陵,能够有资格被称作殿下的,就只有那一位

齐宝衣心头立刻浮现出一个名字,太子。

这这这……

可是,她跟太子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

太子为什么要让暗卫绑她啊?!

然后,齐宝衣突然就想到,今日她扮作的是表姐沈骊珠的模样,并不是她自己,或许……

太子命令暗卫绑的并不是她,只是抓错了人?

他想要的是表姐。

齐宝衣心里又怕又怒。

三年前太子害得表姐还不够惨吗,表姐都已经远离京城,来到金陵了,太子竟然还不肯放过她!

隔着一道淡影墨兰的屏风,李延玺一袭银紫衣袍,暗浮华贵,负手而立地站在那里,眸光却是暗蕴摄人光彩,不紧不慢地落在那道模糊却纤细的身影上

他唤道,“骊珠。”

他他他……

他叫表姐的名字做什么?!

齐宝衣吓坏了。

又听得太子道,“不过,比起这个名字,孤更习惯叫你阿姮。”

齐宝衣身体蓦地僵住了。

因为太子的声音里,或许是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浅藏温柔。

也因为“阿姮”是表姐小字,是只有家人知道,或在外行医时才用的名字。

太子为何会这般唤表姐?

他命暗卫将表姐绑来,虽然误绑成了她,但不应该是狠狠折磨才是吗?

为何……

她竟然从太子的这声“阿姮”中,听出了一丝缱绻之意?

齐宝衣心头十分疑惑不解,决定先按兵不动。

反正还隔着一道屏风呢。

想来太子一时也认不出她不是表姐。

说起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太子天潢贵胄竟然愿意隔着屏风说话,并未走近,守着男女大防,倒也没有混蛋彻底。

齐宝衣并不敢做声,甚至连呼吸都微微屏住了。

李延玺倒也习惯了“阿姮”的冷淡,也不生气,勾了勾瑰丽的唇,他生得一副好皮囊,唇勾起三分已是动人心魄,低声则是更添缱绻。

“孤知道,你定是气我,恼我,怪我让少臣将你带到这里,只是,你不也骗了孤么?”

其实,李延玺本意并不是如此,昨日在陆府得知“沈姮”就是“沈骊珠”,他着实惊怒羞恼,有种被欺瞒蒙骗之感。

她躲他,避他,生怕跟他沾染一点关系,他就偏要让少臣将她带到他面前,叫她避无可避。

只是,她难得这样的“乖巧安静”,李延玺心头便奇异般的柔软了下来。

有些话,便这般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

那些以前从未有过的隐秘,恼怒,喜悦的复杂心事。

他想,他此生也许只对她说这么一次。

齐宝衣咬着嘴唇,停停停,快别说了,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