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骊珠想说不疼,但凡习艺专精者,谁不曾流过血,受过伤?
之前在琉璃夫人那里学琴时,一练就是好几个时辰,指尖起泡,流血,都是常态。
身为贵女,手就是女子的第二张脸,不可留茧留疤,每每都用雪颜膏抹在伤处,待长好后,又继续练琴。
后来,她琴艺有所成,倒不必那样辛苦。
今个儿确实是先前做女红时被针尖扎破了手指头,再抚琴一两个时辰,难免伤到手。
但,都不打紧的。
“沈骊珠,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人?”李延玺的手攥在女子腕间,似要将那抹雪给生生折断一般,字字句句皆犀利,“你喜欢孤是么?”
男子步步迫近,女子情不自禁往后退。
终于,他将人堵在亭中的壁柱上,骊珠再不能退。
那一刹,轻纱在两人之间扬起,连面孔都朦胧。
沈骊珠脸色晕开了丝绯红,细白的齿轻咬上唇瓣,在那道轻纱遮住太子过分墨灼的眼眸后,她想她终于可以将有些话说出口……
只是,并不等她出音,太子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那些字句令她原本带着红晕的脸寸寸白了下来,“只是,在喜欢孤之前,沈小姐怎么不打听清楚,东宫与贵妃之间的恩怨呢?”
“你的姑姑令我母后,孝懿皇后郁郁而终,知道了吗?”
“现在”
“你还想嫁给孤吗,沈小姐?”
说罢,太子不再看骊珠一眼,哪怕她脸上满是震惊和失魂落魄,并不似先前知情的样子,他甩开了她的手腕,像是那一刻未曾紧握过,到底让少臣送了她离开。
…
浅碧轻红执伞迎上前来,“小姐?”
见骊珠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二婢心下疑惑,得知太子相邀在春风小筑见面,出门时小姐都还满心欢喜的,怎么跟太子殿下见过面之后,小姐反倒成了这副模样?
到底发生了何事?
沈骊珠不欲多说,坐上太子命人备好的马车,“先回府吧。”
她心里凌乱,连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选妃宴上被太子殿下选定的那一刻,无人知道她心中多么欢喜。
就像有喜悦在心头炸开。
当晚,几乎一夜未眠,就怕是一场梦。
那日,太子亲自上侯府宣旨,看她的目光温柔,令她不必跪……
这些日子,在闺中待嫁。
明明不擅女红,却为了绣那抹红盖头,将十个手指都给戳破。
她以为,殿下心中至少也是有她的。
却原来是她的痴心妄想么?
沈骊珠心尖弥漫出阵阵痛楚来。
姑姑令孝懿皇后郁郁而终,她是沈家的女儿,所以今日殿下叫她前来,告诉她此事,就是想让她别再心存幻想了是吗?
殿下不会再娶她了……是不是?
正在这时,马车外传来少臣的声音,“沈小姐,殿下有东西交给您。”
沈骊珠整理好表情,这才得体地撩起车窗的帘子。
少臣恭敬地将东西递上。
沈骊珠接过,眸色一怔。
这是……雪颜膏?
她不懂了,太子殿下究竟是何意。
一面告诉她姑姑和东宫的恩怨,打破她的幻想,一面又令人送来雪颜膏,似是关心她手指上的伤……
鼻子一涩,拿着那盒雪颜膏,沈骊珠落下泪来。
这一世,她毕竟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女。
*
从春风小筑回到东宫。
“殿下,暗卫已经将骊珠小姐平安送回永安侯府了。”少臣站在李延玺面前回禀,他停顿了下,“不过,在回侯府前,骊珠小姐先去了城中回春堂一趟,探望那对夫妻,险些令朱弦他们露馅。”
毕竟,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快要临盆的夫妇。
有也是天翎卫假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