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珠这样说,却是惹得年少的太子不禁多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你为什么不跟孤解释,是你将自己的马车让给了一个快要临盆的妇人,所以才迟了约定的时辰?”

“殿下……怎么会知道?”

少女漂亮的眸子倏地睁圆了,让李延玺突然想到自己幼时在东宫里养过的一只狸奴。

那只狸奴也生着这样一双乌黑水灵的眼。

李延玺舌尖忽地顶了下后齿,语气矜傲道:“在大晋京城,天子脚下,还没有什么事是孤不知道的。”

“嗯,所以为什么不说,回答孤。”

沈骊珠香腮如雪,长睫如黛,道:“因为……”

“错了就是错了啊。”

“不管什么原因,总归是失约于殿下。”

或许一直身居尊位,李延玺要的是结果,并不喜人狡辩和推卸责任。

错了,就是错了。

这句话,哪怕是久经官场的官吏都未必能够痛快承认,但她一个及笄未久的小姑娘,倒是坦然说之。

明明是但行好事,助人性命,却是错。

那么,不觉委屈么?

年轻太子的视线,终于正眼落在少女的脸上

沈骊珠容貌生得美且明艳,似宫中贵妃,然而两者神韵却不相似。

或许是那凝望且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停留过久,沈骊珠眼睫颤了颤,藏不住少女心事的她,雪腮浮起丝缕绯红,道:“殿下缘何这样看着我?”

是她哪里回答得不对吗?

心里生了丝紧张。

女儿家的心思要格外细腻敏感些,沈骊珠觉得今日的殿下……有些不同。

是心情不愉吗?

她想。

“因为孤在想,该怎样罚你。”李延玺也意识到自己落在此女身上的目光过长,敛起墨眸,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他说要惩罚。

沈骊珠却反倒不怎么害怕,“但凭殿下处置。”

李延玺似思索了下,长指敲了敲面前朱红鎏金的矮桌,示意沈骊珠在面前那织金软垫坐下,“坐这儿。”

沈骊珠提了提裙摆,小心地跪坐下来。

又听见太子命令道:“嗯,手张开。”

沈骊珠乖乖举起双手,在李延玺面前摊开一抹雪白。

十指不染丹蔻色,素色纤影惹人怜。

李延玺拿起折扇,那扇骨墨金,扇面绸红,看得出是有些份量的,然而往骊珠手心打落的那一下,却并不重。

本已经足了心理准备的沈骊珠,有些惊讶地看向太子。

李延玺眉眼淡薄,道,“好了,这一下,就当作是罚你迟到。”

沈骊珠举着手心,“那殿下再打第二下吧。”

李延玺却嗤笑了声,“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你?”

沈骊珠被说得脸红,收回手,低声道,“是臣女思虑不周了……”

将折扇放下,年轻的太子玉白美丽的手拿起一枚棋子,半抬眉眼,道:“陪孤下完这局棋,就免了你的失礼之罪。”

“好。”

沈骊珠应道。

棋心,如人心。

往往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品性。

而面前的少女敛眉思索,落子如拈花,意外的……好懂。

竟然不似他想象中的心机深沉,带有攀附之意。

连输也输得干脆。

“臣女输了。”

李延玺墨眸转动,刚想说什么,沈骊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看见她肩头微湿,眸光凝了一瞬,击掌唤了少臣,“带沈小姐下去换掉湿衣。”

他怎么会对沈家的女儿生出一丝名为“怜惜”的情绪?

是身体里的那个人影响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