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来,又一春。

在雪时出生后的第三年,沈骊珠也将大晋游历了个遍,然后在江南有个名叫上虞的县城,终于定居下来。

这些年,她没有回过金陵。

远方,却一直有故人的消息传来。

太子李延玺在侧妃沈氏“死”后,一直未再立过妃。

那位南楚公主留在大晋的第三年,或许是心知等不到这位太子娶她了,回到了故土。

誉王以及其世子的野心被发现,以谋反、私藏龙袍、勾结敌国、豢养杀手谋害储君等数项罪名被下狱,褫夺封号,收回了封地。

那位出身后族的庄家小姐庄静姝,被明德帝赐婚给轻衣侯李照夜。

而明德帝的身体每况愈下,连民间都知道,或许那位年轻又手段卓绝的储君,很快就要登基,成为这个皇朝新的主人。

只是,太子眷恋着他那位死去的侧妃沈氏,不愿再纳姬妾,一个帝王又怎可没有子嗣?

有时,听到这样的消息,沈骊珠也会微微一怔。

但是,她想,她和太子,一个在江南,一个远在京城,或许此生都不会再相见。

等他登基,自会有臣子劝谏他选妃的,李延玺迟早会忘掉她,做一个坐拥后宫粉黛三千,子嗣无数的帝王。

雪时并没有告诉过沈骊珠

她会是北晋历史上的元翎皇后。

这时的沈骊珠以为,她可以和李延玺相忘于江湖。

暮春时节的江南,总是下不尽的雨,雨丝细雾缠绵,将枝头的皎白梨花都打得湿漉漉的。

这日,城中一位富户请她过府问诊,说是家中主人得了疑难杂症,听说沈大夫医术高明,特意来相请。

沈骊珠不疑有他,背上药箱,留浅碧和朱弦在家照顾雪时。

那家仆备了软轿,微微恭敬地掀了帘子,道:“路程有些远,请沈大夫上轿。”

软轿将她带至城外一座黛瓦白墙的庄园。

内里抄手回廊,亭台楼阁,十分雅致,可观此间主人性情,也必定是个风雅之人。

跟在侍女身后,沈骊珠被带到一个房间。

侍女道:“沈大夫,我家主人就在里面等候,请您进去吧。”

说罢,侍女退下,带上了门。

门被关上那一瞬,沈骊珠心头不知为何颤了颤,她敛了心思,望向里面

只见室内未点灯,或用明珠照亮,却燃了熏香,一道水墨画的屏风勾勒出此间主人的身影,有低咳声从那屏风后面传来,将沈骊珠心里那一丝疑虑打消。

咳声微哑,听声线却是个年轻公子。

沈骊珠问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木。”

“木公子。”沈骊珠道,“需要看诊的可是您?”

“嗯。”

这人似乎话极少。

沈骊珠想近前为他诊断,毕竟行医讲究一个望闻问切,她的医术也没有好到隔着屏风就能给人看病的程度。

只是,这时,这位木公子却开了口,“沈大夫可否先坐下来,陪我说说话?”

沈骊珠待病患向来温和有耐心,且医者医人身更要医人心。

有些时候,病不在身上,而在心中,未得开导,便容易积郁成疾。

要想先治病,需得先治心。

沈骊珠点点头,在房间内择了把椅子坐下来,将药箱也一并放在手边的桌上,“木公子请讲。”

屏风后,那位木公子喑哑的嗓音传来,却是不提自己,讲起了她,“听说,沈大夫有个……女儿,沈大夫嫁过人吗?”

沈骊珠微蹙了眉。

一个容貌美丽的女子独自带着女儿在上虞县定居,特别是这个女子还是个医术出众的大夫。

实则是很惹眼的。

何况,木府的家奴上门来请时,就已经说过,事先向邻里打听过她的医术。

那么,被人知道,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