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朱弦的保护和抹去痕迹的本领,再加上骊珠未曾在某一处停留很久,她就像是令人捕捉不到的风,所以李延玺的人始终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
后来,腹中孩子逐渐长大。
沈骊珠的脚步才慢下来。
浅碧给它缝制小衣裳,用最柔软的料子,“不知道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
朱弦道:“是男孩儿的话,我可以教他习武,是女孩儿的话,小姐可以教她读书写字。”
从出宫那一刻起,朱弦就不再叫她娘娘,而是唤小姐了。
沈骊珠的心愿却很简单,“不论男孩儿女孩儿,只要它平安喜乐地长大,懂事理,明是非,晓黑白就很好。”
一只素白的手抚在隆起的肚腹上,里面的孩子像是能听懂她的话,踢了踢小脚,似在回应着骊珠。
房间里,灯花爆,烛光映上女子美丽温柔的眉眼。
…
东宫。
李延玺却做起了一个梦。
惊醒过来,他猛烈喘息,心脏疼痛。
人在醒来后,梦会模糊,李延玺已经记不清具体的内容,只记得……
他的阿姮满身是血。
再也难以安寝,或者说,自从骊珠走后,他就再也未曾好眠上一宿,李延玺唤出了暗卫,“少臣,还是没有找到娘娘的踪迹吗?”
少臣单膝跪地,低着头,请罪道:“属下无能。”
半掩的窗子忽地被凛冽的夜风吹开,李延玺突然意识到……
又是一年冬。
去岁陈夕,折了红梅,映在她眉眼,强忍着倦意也要跟他说一声“殿下,新春快乐”的人,已经离开他很久,很久。
快乐,总是如此美丽,美丽到令人一寸寸去记住。
又总是那么短暂。
如烟花璀璨,一刹即灭。
没有再说惩罚不惩罚的话,李延玺挥袖让少臣退下,自己走到窗边。
明月照人,人未还。
玉白修长的手重重落在窗沿,收紧,男子指骨间透出雪色来。
“阿姮,你到底在哪里……”
那一声微叹,似琳琅玉碎,令人心下怅然,又似被夜风卷起,递到了遥远的地方去。
李延玺并不知道,他和骊珠的孩子就是在这个夜晚出生的。
梦境,有时候映射真实。
腹中剧痛阵阵,女子乌黑的鬓发湿乱,几缕青丝凌散地覆在细白的颈间,唇瓣疼得几乎没有颜色,却又被自己咬出鲜血来。
她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呼吸微促了些,眉眼间满是隐忍。
请来的稳婆都奇怪道,“老身也算是给不少妇人都接生过,夫人一身的好容貌和肤色,比某些富贵人家的太太看起来都要矜贵许多,却没想到是个能忍疼的,这都快开二指了,竟然一声都不吭……”
沈骊珠调整呼吸,低声道:“这才二指么?是很疼的,但是得留着体力,不然后面恐怕没力气。”
她自己就是大夫,自然懂得这个理儿。
忍着疼,沈骊珠又道:“今晚,就要劳烦嬷嬷了。”
朱弦更是直接从袖间取出一锭银子,“嬷嬷若是保我家小姐平安生下孩子,必有重赏。”
这位姓许的嬷嬷也没有过问骊珠,为何她这都快要生了,却不见她夫君陪着,身边竟只有两个丫鬟,只是道:“夫人客气,老身必定尽力。”
浅碧心疼地红着眼睛,将切片的红参递到骊珠唇边,令她含在舌下。
据说,产子之痛,是要将全身的骨头都碎过一遍再重组,堪称“粉身碎骨”的程度。
饶是后来的沈骊珠性情隐忍,最后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整个过程漫长而煎熬,从黄昏时分持续了好几个时辰。
伴随着婴儿一声啼哭,沈骊珠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虚弱地晕了过去,意识短暂地模糊。
她听见浅碧着急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