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夜道,“阿姮,我很后悔……”

他没有妹妹。

是真正将骊珠当做亲妹妹一样对待。

从小就立誓要保护她一辈子。

但,一辈子有多长,谁也不知道。

有时候,只是一等一探,一个迟疑的念头,一个错误的决策,可能就从此……渐行渐远。

“就像掉落的花朵不可能重新回到枝头,时光也不可能倒流……”沈骊珠抬起眸,看向李照夜,“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小侯爷。”

这样的话,却并不能够安慰到他,令他心里的负罪、愧疚、和难过减轻多少。

李照夜弯起唇,自嘲一笑,“可是,你现在连声表哥都不愿意唤我了。”

沈骊珠只得无奈地唤了声,随了他的心愿,“表哥。”

暌违了数年的一声“表哥”,那样陌生又那样熟悉,逐渐跟记忆里快要褪色的声音慢慢重叠在一起……

李照夜微微激动,甚至没有忍住,像少年时那般伸开手臂

抱了下沈骊珠!

这个拥抱,不带丝毫男女之情的色彩,有的只是兄妹之间久别重逢的喜悦与激动……

这林间离扎营的地方并不远,待马蹄踏在枯黄落叶上的声音隐约传来时,李照夜正对骊珠说,“阿姮,我没想到你会嫁给太子。你怎么会嫁太子?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你回京之后,便很少出门,我……阿娘与东宫不睦,我担心自己找你,反倒给你带来麻烦。可是,那夜宫宴,还有方才席间,我能看得出来,你并不快活……”

“阿姮,若是你想离开东宫,我可以……”

“表哥,你先放开我吧。”沈骊珠正想说不用,太子已经答应她,在各国使臣离开大晋后,就会找合适的时机放她离开,这是她的事情,不能牵连李照夜。

她知道,他……也很难。

虽被封了侯,却不是明德帝的血脉。

这样的荣宠,看似繁花烹锦,花团锦簇,但实则踩在高处,无甚依托。

就在李照夜松开她的那一刻,一道充满了嘲讽和戾气的声音响起,“二位真是好雅兴”

沈骊珠侧过身,只见李延玺骑在马上,一袭墨色鎏金的华氅被风卷起肆意而张扬的弧度,那双狭长的墨眸里是猩红,是明艳似火,漾着满满的……杀意!

然后,沈骊珠看见他挽起了弓,闪烁着寒光的箭,搭上了弦。

弓如满月,拉到了极致。

而箭尖,对准的人是李照夜!

她终于慌了,张开双臂,以纤细的身躯挡在了李照夜的面前,“李延玺,不要杀他,我可以解释的……”

李照夜虽然素来避让东宫,但他并不是贪生怕死的性子,此刻哪里愿意让骊珠挡在自己身前?

“阿姮,你让开。”

听到那个称呼,李延玺眼里的杀意更重。

松手。

箭,再没有犹疑的,离了弦

怕死么。

沈骊珠不知道,箭离弦的那一刻,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瞬息间放慢了。

她终是本能的闭上了眼,凌厉的破空之声带起的风从她脸颊旁边掠过。

沈骊珠甚至能够感觉到箭尖上的寒意。

戴着的耳珰坠子,被击碎。

箭矢如流星,笔直地射进两人身后的树干上,只见一条青色小蛇被钉死在那上面,还在挣扎着“丝丝”吐着鲜红的信子。

在沈骊珠睁开眼之前,李延玺策马而过,一手抄起她的腰肢,将人掠上了马背。

墨黑的马脚踏落花,疾驰而去。

哪怕李照夜在身后喊,“李延玺,你要带她去哪里”

李延玺也没有理会。

马背上很颠簸。

所有的景物不停地倒退。

这不是回营地的方向。

被太子圈在身前,沈骊珠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