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骊珠眼睫微垂,道∶“若有朝一日,殿下厌倦了我,就……放我离宫。”
放她离宫?
听到这句话,李延玺脑子里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绝不。
那仿佛是他的潜意识以及本能在叫嚣。
“如今,殿下很快要迎娶正妃了,不是吗?”沈骊珠声音低低的,再次唤了他的名字,重提了旧事,“李延玺,反正我不爱你,而你又恰好忘了我,我们两个在一起总是折磨,想必余生也难生欢愉,不如就此江湖相忘吧,如何?”
细白的腕骨再次被重重握住,骊珠抬眸,对上一双似笑非笑,又似微微蕴着戾气的墨眸,李延玺一字一顿地道,“你不爱孤,那你爱谁?”
斯人已逝,从此只适合藏在心底,沈骊珠不想在此刻提起,只道:“总之,不是殿下。”
“沈小姐以为自己是谁。”李延玺冷笑着,缓缓松开了她的腕。
那嘲讽的意思,似是在说,谁稀罕。
腕间很疼,红了一圈,沈骊珠苦笑道:“就如殿下所言,我什么也不是,所以请殿下给我一纸休书吧。”
休书对皇家来说,有没有用,她不知道。
但,她已经厌倦这样的纠缠。
一次,一次。
李延玺喉骨重重滚动,却始终都无法说出那个“好”字。
他拂袖转过身去,只留给骊珠一个背影,“父皇千秋宴在即,各国使臣纷至,孤可不愿此时闹出了笑话,你想走?可以。等诸事过后,孤允你一纸休书又何妨!”
听着,似乎也是这个理儿。
他是大晋太子。
而她到底是行过皇室册封礼,玉碟在案的东宫侧妃。
一位皇妃平白无故失踪了去,岂不是叫别国贻笑大方?
沈骊珠颔首了下,“好。但我还有一事”
“什么事?今日一律都说出来,孤统统都允了你!”太子背影依旧冷冽,但气息却似微微粗重了些许。
沈骊珠轻声道,“那么,从今日起,请殿下不要再召我侍寝。”
身为侧妃,侍寝本是她的义务,但她甚至不愿意让他碰她!
她心里
果真有人。
李延玺心里已是大怒,蓦地转回身,狭长墨眸凝着女人素白的脸庞,一字一顿地道:“好,从今日起,孤不会再碰你一根手指头,怎么样,侧妃满意了吗?”
末了,他甚至讽刺般地问了句,要不要孤写个凭证盖上东宫印鉴给你?
谁知,这女人微微思索了下,还真的敢点头。
李延玺扯过一抹纸,在上面写了些什么,重重盖上朱红的东宫印鉴,扬手凌厉地扔给骊珠
“沈小姐请收好!”
他眉梢眼角都是讥诮,灼灼之色,艳如流火。
避开了灼灼得似乎要将她给吃了的眼神,沈骊珠弯腰,将东西捡了起来,执礼道:“多谢殿下,若无事,臣妾告退。”
…
东宫印鉴竟然被他拿来盖在那荒唐的玩意儿上,他是疯了才那样做
可,又真的陪她疯了。
李延玺扶着眉额,跌坐回座椅上,冷静下来过后,方才惊觉这个女子对自己的影响竟然……这么大。
一颦一笑,哪怕只是淡淡几语,也牵动着他的情绪。
沈家的女儿……
他难道是中了什么魔怔不成?
…
带着东宫印鉴的那张薄纸,被骊珠妥善收进妆匣最底层里,还有放她离宫的承诺,也拿到了。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待诸事纷扰过后,她就走。
但,为何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呢。
夜,辗转总难眠。
沈骊珠披衣而起,青丝散落在身后,她走到窗边,往外推开
秋风瑟,弦月明。
她抬了眼望去,忽地一怔。
李延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