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青鸾殿的秋千却到底架了起来。

“娘娘看看可有不合适的地方,若是有就告诉奴才,奴才立刻着人去改。”跟骊珠说话的是东宫的掌事太监景清。

他容貌生得唇红齿白,若不是这样的身份,必定也是谁家女儿的春闺梦里人。

他待骊珠的态度很恭敬。

沈骊珠也回以颔首,“这样就已经很好,劳烦你了。”

景清意识到这位娘娘是个清冷的性子,稍作揖手,便退下了。

那秋千颜色鲜艳,架在青鸾殿外的花影扶疏,凤尾森森间,沈骊珠坐了上去,并不摇动,只有裙裳微微曳地。

浅碧朱弦心知沈骊珠今日思及先夫与轻红,必定心绪不佳,也没有打搅,退得远远的。

所以,沈骊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倚靠在秋千上闭眸浅眠过去的。

可能是昨夜太累,太晚睡,也可能是这样的天气正好,微风徐来,秋千摇曳。

总之,等李延玺回到东宫,未命人通报,直接进入青鸾殿时,见到的就是倚在秋千上睡着了的骊珠,她安安静静的,裙裳的末摆微微被风漾起,眉黛睫浓,肤色如瓷。

李延玺放缓了脚步,走近后,在秋千旁站定。

他凝着骊珠安静的睡颜,本不欲吵醒她,但是却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她的脸。

骊珠浅眠,哪怕那动作再轻怜,他的手抚上她脸颊的那一瞬间,骊珠依旧被惊醒,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了李延玺的手背

“……殿下?”

她的眼睛美丽,却带着刚醒过来的微微茫然,过了片刻,像是才认出面前的人是谁。

刚想撤回手,从秋千上站起,手却反被太子给握入掌心,他蹙起了濯墨般俊美的眉目,道∶“怎么睡在这里,弄得手都这般冰凉!”

骊珠还没反应过来,李延玺就已将她拦腰抱起,走进殿内,放在卧榻之上。

“殿下,我今日去相国寺……”沈骊珠坐在榻边,抿了抿唇,浅抬眉眼,“正殿里,轻红的长明灯是你为她点的吗?”

李延玺眸光如墨,看着她,未曾有一丝停顿的,承认道∶“是。”

她与他曾在山洞里独处过一夜。

那夜,风雨如晦,火光如许,她在高烧里被魇住,嘴里模糊的呢喃低语,唤过数个人的名字。

其中,最多的,除了她母亲侯夫人齐幸芳,便是轻红。

轻红,并不似个闺秀的名字,再想到她身边的小婢浅碧

浅碧,轻红。

恰好取自一阙诗中。

便不难想象,那是曾经伺候过她的婢女。

其实,奴仆的性命卑贱,就连天翎卫的暗枢密报里,也只以“侍女一死一伤”这短短数字带过。

不曾提及轻红的名字。

但,似乎在阿姮心里,轻红不仅仅只是一个婢女。

而是

陪伴她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人。

是被她无端牵连,想救却无能为力,丢了性命的人。

也是她心头一抹殇。

彼时,他答应她放手,数次纠缠后,最终回到京城,却依旧做了两件事。

一是金銮殿上参永安侯宠妾灭妻,替她母亲正名。

二么,便是在京城最负盛名的相国寺里,为她死去的婢女轻红点燃了一盏长明灯。

前者,骊珠在金陵时,就已经从母亲齐幸芳寄来的信中知晓。

后者,却直至今日……

沈骊珠低低道∶“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阿姮,告诉你,又如何?”李延玺反问道,“要你的感激,还是向你邀功?”

她喉咙微涩地咽了咽,道∶“是,我不会因此就感激殿下。”

死后再尊贵体面的长明灯,也换不回轻红一条鲜活的性命。

“那就不要感激。”李延玺伸手将骊珠带入怀里,她的脸颊被摁着贴在他的腰腹间,那墨黑衣裳上繁复华贵的银纹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