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伯渊原本也沉着眉眼,此时像是避嫌般,微微别开目光去。
或许是那低低喑哑的声音很是温柔,或许是男子衣襟上芝兰青桂的香气太过熟悉,又或许是忽然掉落在脸上那滴泪太过灼人,沈骊珠微弱地“嘤咛”了声,倒也真的渐渐地安静下来。
纤手里紧握的物什,此刻松开了去,落在了雪地里,发出一道金属碰撞声音。
雪地流光,映着月色,火把如繁星点点,照亮了此间天地,只见那是一块漆黑的令牌,上面有狞厉的图腾,最中间纂刻着一个“卫”字。
抱着骊珠的陆亭遥眼眸一凝,忽然微微喑哑地开口道:“朱弦,麻烦帮忙将这东西拾起,可以吗?”
饶是这个时候,他的语气和态度,依旧是温润有礼的。
哪怕朱弦此时表面上的身份,只是骊珠的婢女,吩咐她拾个东西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他却是用了询问的语气。
陆伯渊也听到了类似金属掉落的声音,目光追了过去,落在那漆黑令牌上,见到上面纂刻的“卫”字,陆伯渊瞳孔不禁猛地收缩。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探。
那块令牌,却抢先一步被朱弦拾起。
陆伯渊蹙眉,有心想叫这婢女将令牌交给他。
却见这婢女抬眉间,满是冷艳,竟然丝毫不惧他的眼神。
陆伯渊一怔。
忽地心想,这个叫朱弦的女子,必定不会是婢女那么简单。
她是谁的人?
朱弦拾起令牌,走到陆亭遥身边。
她已全然不再伪装,便也不似在风雪轩时那样的沉静淡娴的脾性,有种咄咄逼人的冷艳和傲气从骨子里透了出来。她是天翎卫排名前十的暗卫,可以矜傲。
但是在面对陆亭遥时,朱弦态度竟然也有了一丝恭敬,将令牌奉上,“二公子。”
陆亭遥瞥了眼那令牌,收了起来,道:“多谢。”
陆伯渊却似想说什么,“阿遥……”
陆亭遥抱着骊珠,脚步微微停顿了下,“大哥,令牌的事,稍后我们再谈。”
现在……
他只在意怀里的她,能不能好起来。
至于其他,皆可先抛至一旁。
陆伯渊望着弟弟如青竹般修长挺拔的背影,一直以来被认为病弱需要保护的阿遥,也有了男子的担当和独断。
阿遥不是不追究,只是现下什么都比不过那人安好更重要。
那是他疼惜、心爱的妻子,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想起那块令牌……
陆伯渊眉心浅浅凝起,似有夜色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令人心头沉如暗渊。
唇齿间念出一个名字,透着不可捉摸的冷冽之意,“卫若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
来时急促,只争速度,所以并未携带多余的衣物,回去时更没有马车。
骊珠身上的披风已经湿透,陆亭遥抱她上马,将人放置胸前,解下自己身上的薄裘裹住她,低头轻声跟昏迷的她说话,“骊珠,我这就带你回家,家里有大夫,你定不会有事的。”
朱弦也上了马,见陆亭遥解裳盖住怀中女子,竟然丝毫不顾自己体弱,冷艳的眉眼便是一蹙。
倒不是因为别的。
没有保护好骊珠小姐,令她身处险境,险些丧命,朱弦心里就已经很是愧疚。
她待骊珠之心,已经不全然是因为殿下的命令,也有这段时间相处以来的感情。
被擢选进天翎卫之前,她是与野狗争食的乞儿,只体验过世间冷,未尝过人间暖的孤女,进入天翎卫后,那残酷的、优胜劣汰的竞选机制,也没有谁会因为她是女子,拼杀时就对她心软、手下留情半分。她少女时期的底色是暗淡、泥浆、血腥……
连受伤了也是自己咬牙上药,忍痛包扎。
没有谁关心她受了伤会不会疼。
唯有在骊珠身边,她只是来了葵水,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