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桐缓缓松开手，眼前浮现父亲严肃却温和的面容，那个教她立身以正的严父，那个在她出嫁时偷偷抹泪的慈父，如今竟以最决绝的方式，用性命洗刷污名？

“母亲呢？”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还有我的族人……”

“都押进诏狱了。”他叹了口气，顿了顿，似是不忍道。

“听说检举的人正是镇北侯……”

沈清桐心脏骤缩，瞳孔震颤，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嘶哑可怖。

她终于明白了裴元若那句“让你看看”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他的报复？因为她伤了他们的孩子，所以他就要她全家陪葬？！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眼前阵阵发黑。腹中的孩子突然剧烈踢动，仿佛也在悲鸣。

不，现在还不是崩溃的时候。

沈清桐死死咬住下唇，握紧双手。

她还有母亲和其他族人，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将他们救出来。

第九章

夜晚。

沈清桐买通了一个守夜的侍卫，穿上他们的，伪装成送饭的杂役，借助夜色掩盖自己的身影。

潜入诏狱，阴湿的寒气瞬间侵入，空气中充满了血腥与腐臭的刺鼻气息，远处时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在幽深的通道里回荡。

沈清桐不敢想身体虚弱的母亲是怎么在这里度过这几日的。

转过拐角，却发现几名狱卒步履匆匆，神色慌张，低声议论着。

“又有犯人自尽了……”

沈清桐心里闪过不安，加快脚步。

却发现越靠近那个侍卫说的位置，血腥气愈发浓重。

昏暗的火把下，那间牢狱却没有活人的身影，只有一具身躯躺在地面上。

沈清桐心猛地一颤，不自觉地攥紧了火把。

不可能的，不会是母亲，一定是自己找错地方了。

缓缓低下身子，颤抖着手将火把靠近那具无声无息的身躯。

跳跃的火光映照下，看着那熟悉的面庞，平常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如今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嘴角溢出一抹血色，一副毫无声息的样子。

沈清桐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生生撕裂，一阵绞痛。

扑倒在冰凉的地面上，一只手紧紧攥住铁栏，另外半边身子努力伸手穿过铁栏想要握住那双苍白的手，声音凄厉。

“母亲！”

她的指尖离那双苍白的手只差些许，却如同隔着一道天堑，不甘地抓过青石地面，指甲刮出刺耳的声音，留下一道道带血的刮痕。

沈清桐声音宛若泣血，死死盯着眼前，哀求道。

“母亲，你看看我啊，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声音带着最后的希冀，“你那天不是问我出什么事了吗？”

像害怕错过什么一样，急忙道，“裴元若逼我纳妾，还要杀了我的孩子，春香也死了……我一点都不开心，你带我走吧……”

一片死寂，没有想象中温柔的嗓音和温暖的怀抱。

沈清桐心中彻底失去了希望，头深深垂了下去，声音破碎，“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一抬眼，发现母亲身旁放着一张叠起来的纸张，沈清桐连忙伸手紧紧抓住那张纸。

颤抖着手将纸张展开，上面用血写着。

【桐桐，母亲要走了。】

【我是你母亲啊，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受委屈了。】

【对不起，把你一个人留下来了。】

【桐桐，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泪水洇湿了纸张，血色晕染开来。

沈清桐急忙用袖子不断擦拭着脸颊，皮肤被粗糙的麻衣磨得通红，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桐桐？你怎么在这？”